蓮妃顫抖著伸了伸手,胸中一陣氣血翻湧,俄然用絲絹掩唇嗆咳起來。
多年來從未踏入過蓮池宮,但是這裡的統統卻都非常熟諳,總在不經意間會留意彆人對蓮池宮的評說,這二十餘年下來,心中早已沉澱了這座宮殿的模樣。
“不必。”夜天淩禁止了她,“你下去吧。”
夜天淩眉頭一皺,見蓮妃咳得辛苦,想上前扶卻又似被甚麼拘束著伸不脫手,隻道:“夏季天寒,母妃但是咳喘之症又犯了?”蓮妃身子荏弱,每到秋冬常有病痛,夜天淩是早曉得的。
卻一回身,驀地落入一雙通俗的眸中。數步以外,夜天淩不知甚麼時候站在她身後,正目不轉睛地看著她,鋒銳唇角似是噙著一分清冽的笑意。
蓮妃驚道:“你……你說甚麼,你曉得了甚麼?”
夜天淩沉默,卿塵又道:“怨也怨了二十幾年,還不敷嗎?莫非這時候你都不能諒解她?”
他緩緩舉步向內裡走去,蓮妃不喜人多,這裡也實在過於平靜,稍會兒方趕上了一個服侍蓮妃的宮女,那宮女見到夜天淩吃了一驚,連禮都忘了行:“四……四殿下……”
絃音驟亂,高起一個極不調和的音符,蓮妃驚詫轉頭,見夜天淩立在身後不遠處,觸手可及。
夜天淩立在庭中望著這清冷素淨的蓮池宮,園中本來蒔植了一池富強的蓮花,現在早已枝殘葉敗,隻留下枯萎的枝乾遠遠地伸向煙藍色的天空。
蓮妃道:“你剛迴天都,又接了北疆的差事,有多少事件等著去辦,那裡能不龐大?”
迎兒忙答:“娘娘正在操琴,殿下請。”她跟從蓮妃多年,深知蓮妃苦衷,倉猝打起靜垂的珠簾讓夜天淩出來,本身則識體地留步。
夜天淩亦微微一笑:“她隻是卿塵罷了。”
寢宮深處,金獸八角暖爐並冇能遣散夏季的深寒,更冇法粉飾糾結弦中的孤單。
夜天淩緩緩道:“兒臣已經不是當年懵懂幼兒,母妃何必還辛苦瞞著?該曉得的,都已經曉得,父皇、天帝,兒臣都明白了。”
一行清淚奪眶而出,蓮妃顫聲道:“我……我的孩子……”
卿塵“哎呀”一聲,一把拖著他的手,拉他回身:“都被你急死了,快走快走!”
夜天淩淡淡道:“有緣。”
曉寒深處,三兩點晨光初綻,落在微枯的枝葉上清澈一片,在禁宮夏季的莊嚴中增加了縷縷輕柔。
夜天淩扶著蓮妃:“從本日起,兒臣不會再惹母妃悲傷。”
夜天淩隻淡然一笑,兩人沉默著走了會兒,聽他那一貫清冷的聲音又在耳邊響起:“這幾日冇睡好?”
蓮妃因聽到身後的腳步聲,指下悄悄緩了下,淡聲道:“迎兒,我不是說莫來擾我,讓我靜一會兒嗎?”
“卿塵?”蓮妃悄悄道,“是鳳家阿誰女孩兒?”
“嗯。”卿塵同他徐行而行,夜天淩不說話,她也溫馨了一會兒,方纔問道,“冥執可將東西帶給你了?”
夜天淩夙來判定,大家在他身前隻要噤聲從命的份,何時被人如許逼著去做甚麼事,忍不住皺眉轉頭。
這答案夜天淩不想也曉得,如此卻更體味了蓮妃的苦心。麵前已到蓮池宮,卿塵道:“我不陪你出來了。”目送夜天淩終究邁進了蓮池宮的大門,才放心腸分開。
卿塵每次看到他笑,內心都格外的輕柔,就像是冬去春來的暢然,叫人那樣沉淪和歡騰。剛想說甚麼,俄然見夜天淩唇邊那縷笑意一僵,消逝得無影無蹤。沿著他的目光看去,太液池旁,蓮妃悄悄地站在白玉雕欄處,一身白裘曳地,長髮金飾超脫,在夏季裡顯得格外薄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