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非同小可,誰也不敢怠慢,緊接著便報奏了天帝,現在這宮裡哪另有半點兒新春冊後的大喜風景,大家噤若寒蟬,恐怕一句話說錯,肇事上身。
太子妃妝容混亂地坐在那邊,怔怔看著夜天灝的身影消逝在黑暗中。白紙黑字的休書緩緩地落在麵前,被北風吹得幾次幾下,又遠遠飄走了。不知坐了多久,淚痕已乾,她終究扶著身邊長案站起來,將髮際釵環理好,挺直了脊背,一步一步走向大門。
天帝緩緩地站起來:“你說甚麼!”
夜天灝眼底映著殿中明晃晃的燭火,如同山泉冷冽:“從本日起再冇有東宮太子,也冇有太子妃。”他在四周尋覓半晌,抓起幕帷後長案上的紙筆,龍飛鳳舞寫下一紙休書丟到太子妃麵前:“你自在了,快走,快走!”說罷長笑著往大殿深處而去。
吳起鈞尚未出致遠殿,便見幾個內廷侍衛同太子往這邊來,避到一旁:“臣吳起鈞見過殿下。”
夜天灝凝睇日漸衰老的父皇,深深拜了三拜,冷靜起家毫不沉淪地轉成分開。
東宮前夕走水,大火幾乎燒至大正宮,幸虧撲救及時,未曾變成大禍,隻是好端端的東宮卻已化作一片焦墟。侍衛們搏命救了太子出來,然太子妃卻慘死火場。提案司奉旨一起查下,竟有宮人說太子妃死於他殺,而這大火亦是太子親手縱的。
“殿下莫要躊躇,若看得他們坐大,便冇法清算了……”
“現在父皇封了殷皇後,怕是早將母後忘了……”
夜天灝跪在那邊,雙手緊握成拳,眼裡刹時掠過冇法粉飾的體貼,卻很快又規複了那淡然的態度。
天帝扶額坐在龍榻上,語氣中儘是絕望:“朕這麼多年,在你身上花了多少心血,竟換來你明天如許!”
鮮紅的血跡沿夜天灝白玉般的肌膚流下,滴滴濺至青石地上。他神采輕視淒苦,笑容刺目驚心:“兒臣,謝父皇一片苦心。”
卿塵跟著送到內裡,低聲道:“殿下同皇上畢竟是父子,何必如此相逼?”
夜天灝淡淡一笑:“多謝父皇。”
“殿下,遲恐生變……”
宮門敞開,慘白雪地陰沉一片,一陣砭骨的長風吼怒而入,吹得金帷亂舞。重重燭火禁不起北風,紛繁燃燒,富麗的東宮完整墮入了玄色的深淵。
那侍衛中工頭的恰是冥執,微一點頭,帶人緊跟著夜天灝去了。
刑部尚書吳起鈞自致遠殿退出來,天光未明,入眼尚是一片冷冽的黛青色。深冬徹骨酷寒,但是他卻汗透衣衫,站在階前穩了穩心神,這才漸漸往宮外走去。
天帝看了禮部呈上的冊後大典摺子,對卿塵道:“傳朕旨意,就照禮部擬的辦,此次大典便由太子主持。”又頓了頓,“孫仕,去東宮看看太子身子可大好了,本年天壇冬祭要他代朕祭奠。”太子遷回東宮後便一向稱病,已稀有日未朝,天帝雖知這病也一定便是真病,但卻一概不究,隻每日遣太醫前去請脈。
卿塵歸去宣室,見天帝神采已好了些,上前輕聲道:“陛下,太子殿下隻是一時胡塗,陛下莫要焦急,待他想明白了便好了。”
因入年關,各州各府的奏報都挑好的說,倒真是四海昇平的氣象。成片的恭賀之詞看得卿塵目不暇接,隻感覺眾多成災,反而天帝倒是表情甚好,或者人上了年紀,便當真喜好聽些喜慶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