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塵自他清臒的臉上看到一絲篤定,懦夫斷腕豪情在,令人佩服讚成:“水利乃農耕之本,農耕乃民之所倚,民生便是天下。你手中實是繫著我朝底子,待蜀中安瀾,另有滄浪江水患待整,殿下對你甚為倚重。至於青、封兩州也已有安排,調百萬之資重修兩郡,或可略為挽救吧。”
斯惟雲隨卿塵並騎而行,見她仍往深處走去,出言禁止道:“王妃,前麵開山鑿嶺甚為傷害,莫要再行了。”
“為何不以火藥開山?”卿塵再問。
大江東流,波瀾千古。
湛王趁機揮軍北上,光複遼州。隨即清算雄師,兵分兩路成合圍之勢,於鐵勒原大敗叛軍,俘敵一萬四千人。
夜天淩將軍報遞給她,卿塵看了笑道:“夏步鋒還真是員虎將,竟連斬虞夙三員大將,難怪你如此正視他。”
夜天淩負手肅立火線,瞭望蜀中平原江國土野,渾身高低披髮著一股深冷的氣度,叫人不敢直視。他眉峰微鎖,眸間一片深沉,久久不語。
卿塵在紙上抄了些甚麼,她記得火藥乃是古時羽士煉丹求仙時偶然發明的,公然在這類書上查到了蛛絲馬跡。她將箋紙拿給斯惟雲:“書中自有百般計,惟雲,看我設法保你一個無缺無損的封州。”
晴和萬裡,雲淡,風冷。
斯惟雲迷惑看來,百萬之資,即便是國庫征調也要大費周折。卿塵卻隻是淡笑,不再多言。分開天都之前她已將蓮妃所贈的紫晶串珠交與莫不平,著冥衣樓暗備軍資糧草以防戰中不測,更要以此善後蜀中。
這數月來手劄頻繁,斯惟雲自那日天機府中與卿塵笑談算數到現在共商水利構建,早已引為知己,凡事常常與她參議。俯身抽出彆的一張圖紙,指給她看:“此法確可使壅水分流,避開青、封兩州。本來為均衡水量趨避洪峰,亦會在此設築分水壩相連南北二渠調度江水,使之枯季不竭,漲季不溢。但北渠雖早已完工,卻過程遲緩,隻因定嶠嶺岩石堅固,全部水道纔開鑿了小半,即便夜以繼日趕也來不及。”
字如其人,斯惟雲的字瘦長有力一絲不苟,正如他的人,肥胖似有文人之風,卻到處透著風骨嚴整。若不是如許的人,如何能將如此浩大的水利工程一手策劃?卿塵看過那龐大的圖紙,不由慨歎。她在千百年後曾經聽過看過的東西,不過隻是大抵恍惚的表麵,但和斯惟雲提起以後,他卻真的能在大江之大將其變成實際。這番奇巧心智,當世當中怕是無人能出其右。
“相持著也好,這邊能騰出光陰來。”卿塵看著案前的軍機圖道,“四哥,惟雲說的不是冇有事理,青州封州兩處壅水河段狹小,陡門一開,江水暴漲,必然會變成水禍的。”
西岷侯的權勢與北晏侯不相高低,蜀中天險,易守難攻,不出其不料剿除東蜀軍,則極有能夠是將這天府平原拱手讓與西岷侯自主為王。即便兩邊開戰,若不能一舉摧毀其主力,全部蜀中遲早亦將淪為殺場戰地,一旦西岷侯與北晏侯叛軍的權勢合而為一,比起水淹兩州或許要支出更大的代價。
斯惟雲一愣:“用甚麼?”
夜天淩接過軍報順手拆看,唇角微微一勾,卿塵昂首:“如何了?”
卿塵諦視看去,而後笑了笑:“殿下實在也但願你能設法築成此渠,方纔在堤上看到定嶠嶺那邊一向冇歇工,不是也一言未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