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步木然立了半晌，身上緊著的一股殺氣緩緩散去，出聲歎道：“殿下多年來對末將汲引迴護，末將豈會全然無知？此次與殿下兵鋒相對已是無法，豈能再做那等不義之事？”

“殿下！”李步失聲叫道。

左原孫點頭笑道：“工夫易逝，兩鬢見白，人已老了。李將軍倒是英勇不減當年，合州精兵虎將更勝往昔，鄙人一起看來，當真感慨萬分。”

“啟事？”

“另有，衍暄皇兄暴病身亡，本王不信你冇有派人查過，當年澄明殿侍宴的宮女內侍，曾為衍暄皇兄診脈的太醫現在全無蹤跡，此事你又曉得多少？”

彆雲山北麓，山勢略高，巨石平坦，雪壓青鬆。

“殿下莫非不曉得？先儲君為我們這些將領據理力圖，遭了當明天帝斥責，一時想不開，此事天下人儘皆知，天帝還悔怨莫及，痛悼不已。”李步嘲笑。

左原孫抬手，對李步一揖：“將軍說得好，我左原孫便是為此，纔不會任虞夙兵變得逞。當年讒諂瑞王殿下的柯南緒現在儘忠虞夙，不取其首級，左原孫無顏以對舊主。不能平這場兵變，亦對不住淩王殿下的知遇賞識。”他語中微冷，閒定中透著無形的淩厲。

“殿下何故問到此事？”李步聲音微有顫抖，此中隱著莫大的仇恨。

兵中之道，向來是虛中實，實中虛，但是夜天淩此時句句予以實話，反讓深知兵法的李步無所適從，頓時陷入迷潭。

夜天淩頗不讚美地點頭：“以你現在的氣勢，心中毫無戰意，城中將士意誌疏鬆，明日如何能與我雄師一戰？”

“先儲君確是他殺身亡。”李步咬牙，擠出一句壓抑的話。

“照實說來。”

左原孫神情淡定，適然咀嚼香茗，道：“鄙人恰是受淩王殿下之托，前來與將軍一敘。”

李步長歎一聲：“先生談笑了，現在合州的情勢想必先生也曉得，不知先生有何觀點？”

李步昂首迎上的是一雙深無情感的眸子，但是那此中卻壓來居高臨下的嚴肅，在清冷的深處像一刃無聲的劍。

左原孫亦笑著行禮：“李將軍，鄙人來得冒昧！”

李步心中傲氣被他激起，冷哼昂首：“勝負難料，殿下此話未免過早。”

左原孫悠然一笑：“話雖如此，但我有一處不明，將軍究竟為何要與淩王交兵？聖武十九年，將軍曾共同淩王反擊突厥，大獲全勝。聖武二十二年，淩王上表保薦，自幷州偏僻苦寒之地調將軍鎮守祁門關，委以重擔。將軍從虞夙背叛，莫非便是為了與淩王一戰？”

李步此時已規複了安靜，眼中精光一閃：“殿下好膽量，莫非不怕末將調兵追殺嗎？”

隻言片語化作利刃般的冰，一回身，他對李步道：“明日本王毫不會部下包涵，你當儘力應戰，若戰死祁門關，衍昭皇兄的血債亦不會就此落空，本王自會還他一個公道。”

李步眼中精光驟現，掃視左原孫。左原孫不慌不忙，安靜與他對視。

李步與之對視，目光垂下，穩住心神，手卻不由自主地撫上劍柄，遊移當中卻又終究俯身拜下：“李步……見過殿下。”

李步震驚，夜天淩此言豈不是將行軍打算相告？貳心中電念飛閃，迷惑地看著夜天淩。夜天淩似是能看破貳心中所想：“本王明天將會自祁山垛口處攻城，你謹慎了，莫讓本王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