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比幾個月前看起來略微清減了些，微不成察的一絲怠倦下還是那崇高而蕭灑的神情，或許是因玄甲加身的原因，清湛的眉宇間多添了鋒利和果斷，又叫人感覺戰役常有所分歧。

卿塵聞到藥的苦味，下認識地皺了眉頭。夜天湛輕聲笑道：“彆覺得皺眉頭就能不喝了，良藥苦口的事理你之前不是常說？”

冷月於雲後漾出一抹浮光，毫無征象地，一道錚然的琴音出其不料劃撥空山，浩浩然繚繞六合，撩紗蕩霧，頃刻清華。

卿塵愣了一愣：“他叮嚀的？如何會呢？”

那人幾近立即便抬開端來，上前拂開垂帳：“卿塵！”

卿塵入迷地想了會兒：“一曲琴音，高處狠惡入雲，低時自有多情，心誌高絕，揮灑自如，怪傑也！”她扭頭淺笑：“你又救了我一次，若不是你的玉笛，我鬥不過他。”

便在此時，兩麵此起彼伏的琴音間忽而飄起一道婉轉的笛聲。

殷采倩幽幽說了句：“四殿下也不在這兒，不怕他聽到。”

一琴，一笛，攜著流光飛舞的影象綻放於煙波湖上，彷彿幻影裡蓮華重重，一枝一瓣清楚，一葉一蔓纏連，光彩流浪，明玉生輝。

殷采倩奇特地看著她：“如何是我想出來的？那是剛纔聽黃文尚說的。雖隻是四殿下隨口的叮嚀，可他那裡敢不記取？”

十一想起一同隨軍而來的殷采倩，麵上頓現難過。卿塵不由抿嘴輕笑，扭頭看向叛軍：“我跟左先生學習奇門陣法，曾聽他提到柯南緒，說此人行軍佈陣天縱奇才，如何現在看來，這調兵遣將竟也平平？”

卿塵笑道：“那這真的是算不清楚了。”

那一刹時的對視，卿塵望著他緩緩一笑，晨光千縷梳過雲靄，曉天探破，東風閒來。就近處的眉眼如此清楚，夜天湛看過她眸底秋水般的沉寂，那樣柔嫩卻一絲穩定的沉寂。他低聲道：“卿塵，真的是你，你不醒來，我還覺得是在夢中。”

夜天湛聽到這裡，俄然站了起來：“軍中另有事，我先走了。”他就如許回身出了營帳，十一看了卿塵一眼，快步跟了出去：“七哥！”

笛聲閒如徐行，柯南緒琴中氣勢卻彷彿突然錯失了目標，刹時落空。卿塵衣袂翻飛處，曲音行雲流水，聲走空靈，抬手間充盈四合，與那玉笛天衣無縫地合為一體。

卿塵唇角微微一撇，她問夜天淩這個題目時，夜天淩專注於軍機圖，隻言簡意賅隧道了句：“唔，我放心你。”

卿塵平複了一下心中情感，澀然一笑：“不管如何，多謝你剛纔幫我想出那些話來。”

而柯南緒分寸不讓，琴音愈烈，時作驚濤駭浪，擊石拍岸，雨驟風急；時作漠海狂沙，橫掃西風，遮天蔽日。

冷月深處，孤峰影裡，笛聲模糊仍餘。一音寥寂，失落塵寰，悵欣然，幽涼。

帳外酷寒的氛圍叫民氣頭一清，夜天湛走了幾步，神采才垂垂有所和緩：“四哥現在那邊？”他問。

殷采倩端著個玄漆托盤同十一一起出去，先悄眼覷了覷夜天湛的神采，纔對卿塵道：“你醒了？恰好趁熱服藥，看他們忙了半天我才曉得，本來煎一碗藥這麼吃力。”

柯南緒的琴聲便在這雪霧掩映處鳴響，縱橫山川，進退自如。燕州軍中，火光深處的高台上其人微閉雙目，順手操琴，雄師陣走九宮，緩緩挪動，逐步化作鋪天蓋地的坎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