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雖冷然,但萬俟朔風已會心,躬身一退,微微拜下,再昂首時從懷中取出一件東西,叫了聲:“四弟,請你將這個帶給茉蓮姑母。”
諸將對俄然換防都有些不測,但無人表示貳言,接連領命退下。
“你若喜好彆的,他日我幫你畫。”
“唔。”夜天淩毫不在乎地應了聲,看著窗外連綴不竭撲進室內的雪,“你能夠一個不留,我隻要木頦沙一人。”
萬俟朔風道:“柔然毫不會臣服外族,但卻能夠臣服殿下。我的前提很簡樸,隻要殿下能入主大正宮,柔然一族便是天朝的臣民。”
他漫步隨後,含笑道:“寒梅襯這冰瓷,是妙手回春。”
“……因為我隻會畫蘭花。”答話時她微揚著眉,神情略有些無法,又帶著誘人的調皮,輕抿著唇,耳畔秀髮微拂。
她發笑,眉眼輕彎,羽睫精密:“巴掌都不敷的小瓶,你總不能畫國色天香牡丹圖吧?”
“既然遲早要產生的事,何必用解釋去遲延。”夜天湛重新合上眼睛,似是不肯再多說。
萬俟朔風卻似不怕死的模樣,道:“方纔與王妃發明此事,王妃有句話,不是衛長征,看來殿下也如許以為。”
殷采倩道:“你傷得不輕,莫非瞞得了她?明天便將藥給了黃文尚,誰知你底子不召醫正。你何必這麼逞強,便是那天和四殿下,莫非不能好好解釋,非要兵刃相見嗎?”
萬俟朔風感遭到他身上那種迫人的氣勢和若隱若現的疏離彷彿悄悄淡去,不由承認卿塵的提示極其精確——你待他如兄弟,他自會視你如兄弟。
夜天淩點頭,目光仍舊鎖定萬俟朔風:“柔然不過是天朝境內一族。”
雪落無聲,夜天淩的目光亦安定,他彷彿隻看著對方眼睛,卻叫人感覺渾身高低無一不在他眼中,清冷後是無從捉摸的通俗。相互間的摸索,如一道無形之刃,鋒芒於暗處,微亮。
殷采倩看著夜天淩的背影消逝在夜色深處,將地上的酒拿在手中,也不管雪中石冷,就那麼坐在十一墳前。
冰雪地裡,有道頎長的人影獨立著,青衫一角冷風微過,飄飄搖搖。
萬俟朔風道:“憑此時我能令殿下攻城略地事半功倍,亦憑而後橫嶺以北長治久安。”
他彷彿已經站了好久,枯枝蕭瑟,風捲薄雪,墳前祭著烈酒一壺。
排闥而入,她將風帽抬手撥下。夜天湛靠在軟榻上閉目養神,幾簇燈焰之下他看上去神采極慘白,卻襯得那丹鳳眼線墨玉般斜挑入鬢,燈影深淺,將他俊雅的麵龐勾畫得清楚。
“日郭城。”夜天淩道,“離此也不遠了。”
“出水清蓮,你畫得極好。或者,梨花如何?”她側目看來,眸光似水,清清泛動。
夜天淩不急不緩回身:“你還想要甚麼?”
夜天淩自案前站起來,緩緩踱了數步:“你有何設法?”
夜天淩掃過他眼底,一停:“你的前提。”
他扶在案上的手不自發地輕叩,極緩極細的聲音,卻非常沉重。自作主張,欺上瞞下,此時現在,那些人叫他如何再容得?
終究還是萬俟朔風開了口:“漠南、漠北本是柔然國的國土。”
萬俟朔風道:“殿下對我倒似信得過,竟不怕此人本來便是我?”夜天淩尚未說話,卻聽他又道:“莫非就是因為王妃信我,殿下便對我毫無思疑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