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天淩悄悄揮手,表示玄甲侍衛將木頦沙抬下,卻聽有個清柔的聲音道:“慢著,另有救。”
“嗯,”夜天淩淡淡應了聲,“今後這類事情你直接回我,不必轟動她。”
冥執一一記下,道:“隻是現在鞏思呈那邊卻半點兒把柄都抓不到。”
卿塵身上有力,擺脫不得,隻得認命地靠在他懷裡,低低道了句:“有事冇事,我比黃文尚清楚。”
“好,”夜天淩將手一揮,“給他鬆綁,將兵器還給他。”
夜天淩拆開密函抬眼掃過,眼底一刃精光暗掠,嘲笑澹澹:“勾搭鹽商,借軍需之由販運私鹽,膽量不小。”他將密函遞迴給冥執,負手前行,“傳信歸去,命褚元敬等人馬上聯名彈劾。”說話間又一頓,心機微轉,褚元敬這些禦史還不敷分量,事情揭暴露來輕易,要扳倒這些門閥貴胄還需費些力量。他略一深思,再對冥執道:“另有,轉告莫先生,讓他去拜訪長定侯,奉告此事,然後設法讓秦國公獲得你們手中的證據。”
夜天淩在旁看著,見他診了右手,又請左手,眉際隱添不安,正欲開口扣問,黃文尚躬身笑道:“恭喜殿下,王妃這是喜脈。”
夜天淩目如寒星,清光一動探入她潛靜的眸心,稍後,他抬手拂過她被輕風揚起的髮絲,道:“好,我曉得了。”
夜天淩本來已走出幾步,發覺卿塵冇有跟上來,回身尋她。隻見她扶著雲騁站在原地,柔弱的身影風中看去,竟有幾分悲慘與怠倦,他伸手挽住她:“如何了?”
全部可達納城在漫天的風沙下分外蕭瑟,血腥的氣味寸寸滿盈,如同死寂的深海捲起暗潮,悄悄將人覆蓋。半明半暗的煙霧下,牆腳路旁的突厥人像熟睡一樣躺在冰冷的大地上,幾近能夠看到曾經嬉笑怒罵的端倪,但是再也無聲,再也無息。
他的眼中倒映著她的容顏,她望著他,側頭靠在他胸前,笑說:“你把事情都做了,那我做甚麼啊?”
夜天淩不睬她,隻丟了句“不準說話”出來,獨自抱她入了行營。黃文尚已趕在前麵跟來,上前請脈。
卻被夜天淩一眼瞪歸去:“還說冇事?”
也爭,也賭,也不平,但是年年閒玉湖上碧連天,凝翠影,醉桃夭,鬥酒十千恣歡謔,擊築長歌,月影流光。
城郊古道放眼望去,四周橫屍雜陳,斷石枯木,悲風四起。吹麵不寒的楊柳風,異化著來高傲漠的沙塵,恍惚了蒼穹的表麵,帶來幾分深深的苦楚。
他下認識地便上前扶住她,卿塵因咳嗽得狠了,方纔停歇下去那反胃的感受又湧了上來,難過得不想說話。夜天淩措置朝事手到擒來,帶兵兵戈無所害怕,此時卻真有些手忙腳亂,內心明顯驚怒未平,卻又心疼老婆,一時深悔剛纔話說得重了,常日裡那些安閒沉穩蕩然無存,隻悄悄替卿塵撫著後背,盼她能舒暢些。
輕衣縱馬,劍甲光鮮,夜天淩與萬俟朔風並騎入城,一個清峻安閒,一個談笑自如,四周戰況慘烈都不入眼中,慣經殺伐的淡然已入骨髓,再多的存亡也不過隻是彈指花開,頃刻殘落。
場外玄甲侍衛報命上前,拔劍一挑,斬斷木頦沙身後的繩索,厥後便有人將木頦沙的彎刀取來。
夜天淩微微昂首,目光落在身前空曠處。喧鬨的室中清靈靈傳來幾聲鳥鳴,春光透過微綠的枝頭半灑上竹簾,逐步明麗著,如同陽春三月的大正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