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當年初到天都，卿塵與十二並騎同遊，笑鬨玩耍，最是暢快，極少見他如此神情落落的模樣，內心很不是滋味。悶酒易醉，她怕十二喝多，便用心尋些當時的趣事引他說話。十二倒也應景，她說，他便答，隻是那酒仍舊一杯杯地飲，不見停。誰知幾句下來，不免便提到了湛王府，十二斟酒的手一停，卿塵的話語微微一頓。

王值聲音發澀：“大要看起來是自縊，其實在吊頸之前便已經有人下了毒手了。”

夜天淩唇角微緊：“……娘娘請保重身子。”

塵凡三生熙熙攘攘，千萬人中回身，便看到了你，那一刻便似早已等了千年，這千年，為你而過，這一回眸，因你展顏。

卿塵聲音微冷：“你大抵忘了一件事，貴妃娘娘是四殿下的母親。”

卿塵笑了笑，道：“你們那些體例，王禦大夫怕接受不住，不過看看也好，看過後能想起些甚麼也說不定。”

卿塵將十二請到四學閣，命人備了好酒陪他閒談。廊前清風緩緩，清幽的縵紗淺影中，十二對著卿塵款款淡笑，再看看她嬌弱的身子，便是真有滿腔火氣也發不出來了，一時氣悶，隻低頭自斟自飲。

王值語音顫栗，顫顫道：“四殿下……啊！是……是……下官該死，下官該死……”

王值道：“是……是定嬪娘娘，我一時貪財……隻想貴妃娘娘在宮中向來冇有人重視，不會有甚麼事，誰知……誰知……”

王值倉猝道：“這個下官確切不清楚。”

回了淩王府，卿塵晝寢未醒，夜天淩不欲擾她，單獨一人沿著望秋湖安步，低頭想著事情，不覺便走入了竹林深處。輕風淡淡，翠影幽然，隻叫民氣機安好，神清氣爽。

開初殷家尚不善罷甘休，倒是衛宗平看得明白，暗勸殷監正不要平空樹出蘇家如許的勁敵。殷監正亦顧慮事情若真鬨大了不好對湛王交代，是以偃旗息鼓，悻悻作罷。

蘇淑妃在見到夜天淩的刹時，便不由自主地往他身後看去，接著眼中冇法掩蔽地掠過哀傷與絕望，夜天淩竟也下認識地回身。

他的聲音平淡而果斷，如他一貫的風格，隻要決定了的事，向來冇有對付。

卿塵柔嫩的唇邊暴露一絲輕緩的淺笑：“王太醫，我明天感覺有些不舒暢，辛苦你來府中一趟了。”

“冥則！”卿塵並不高的聲音淡淡響起，冥則黑著臉將已經手足痠軟的王值拎起來帶回原處。

輕紗外，湖光上，夜天淩悠然靠在竹廊前，苗條的手指撫過紫竹簫，揚眉看來，明眸深亮。

她怯怯地站在那邊，一時完整不知如何是好。倒是陪在身邊的寫韻落落風雅，含笑福了一福：“殿下！”

又是一年暮春初夏，延熙宮的忍冬藤纏綿招展攀滿迴廊，濃蔭曼影，翠綠欲滴。金銀兩色的小花裝點在苗條的枝葉間，陽光落了淡淡一層，暖和中帶著幾分暗香可兒。

千洳這纔回神，忙施禮下去，輕聲道：“殿下……”

王值心虛地抬眼看了看上麵，安好的殿宇中，一幅長長的素色屏風繪著輕雲出岫的奇山景色。屏風前淩王妃一身湖色衣服如籠著煙水，清雅的眉眼，沉寂的唇角，在那抹清透的目光下他隻感覺無處遁形，彷彿心中想甚麼都被看得一清二楚，連一句大話都偶然再去網羅：“王妃……下官……下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