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水雙瞳,玉色流光,澄淨裡透著嬌媚,清腐敗明浮浮沉沉,儘是她似幻似真的高興。夜天淩眉梢淡淡輕挑,便也以淺笑迴應。再扭頭看向湛王,湛王未曾躲避他們任何一人的諦視,含笑溫文,毫不粉飾地賞識,隨即起家,率文武群臣舉酒朝賀。
殿上透心而來的目光深涼似水,秦國公又驚又氣,渾身發顫。此時才明白過來,皇後,更切當說昊帝,這是敲山震虎,警告這些從內政到外戰,乃至後宮之事都要指手畫腳的老臣,他的容忍到此為止。
身兼皇宗司正卿的秦國公站起來道:“陛下,臣對此事有發起。”
山呼聲中,眾臣俯拜,玉冠朱纓、烏紗金簪於兩廊之側依序低俯,次第而下。皇上略一抬手,殿侍宣旨免禮,眾臣再拜,謝恩平身。
鳳衍老眉微動,眼底掠過龐大神采,麵上卻笑著:“捷慶之日,殷相何故感喟,莫非是忽有所感,起了兔死狐悲之心?”
吐蕃此舉並不讓人不測。柔然族在西北每日強大,萬俟朔風野心勃勃,現在與吐蕃間的戰役一定能保持太久。萬俟朔風與昊帝有母族之親,朋友之義,兩邊各取所需,乾係安定,他得天朝支撐,使吐蕃腹背受敵,吐蕃要挽回麵前優勢,重新修補與天朝的乾係,獨一的體例便是和親。
卿塵淡淡地一笑,便聽夜天淩道:“朕後宮家事,自有分寸,不勞秦國公操心,此事不必再提。”
秦國公斑白的鬍子垂在胸前,恭謹慎肅:“吐蕃此次雖冒犯聖威,但願送公主和親,足見其誠意。陛下後宮空置已久,四妃九嬪皆形同虛設,臣建議,陛下可納卓雅公主為妃,既成吐蕃和親之願,亦置後宮覺得和美。”
昊帝降詔,冊封萬俟朔風為柔然可汗,冊封赤朗倫讚為歸義王。八月仲秋,南宮競、唐初班師回朝,賜宴宣聖宮澄明殿,舉朝同慶。
湛王抬眸而視,隔著金階玉簾,麵前俄然淡淡一亮。
眾臣皆知,之前曾有臣子在朝中提過皇嗣的題目,惹得皇上怫然不悅,而後冇有人敢當朝再議此事,唯有秦國公和幾個老臣一味上表奏諫,卻都被留中不發。卿塵心底恍然,夜天淩不讓她看的那些奏疏,並不純真是請立妃嬪的諫議,他不肯她見到那些,是怕觸及她苦衷,一片苦心。
鳳衍與殷監正間斷說話,趕緊整肅儀容,與王公百官跪迎聖駕。
不過半晌,便見皇上攜皇後入殿,龍行虎步間玄袖飄飛,沉峻氣度王者威儀,傲然不成逼視。皇後含笑徐行隨行,雲鬢鳳冠,玉綬翬帶,百尺鋪繡金鸞衣長曳身後,秀穩如儀。兩人並肩而行,過玉階,登明台,似自那雲中天闕飄但是來,神仙眷侶,風華天姿,不由令人神奪。
這話說得很有些諷刺之意,殷監正反問一句:“秋風漸起,鳳相心不悲乎?”
“你有何發起?”
鳳衍臉上笑意略收:“殷相多慮了吧。”
覺得如何嗎?卿塵睨他一眼,此人明天興趣還真是好,換作平常,怕不早冷下臉來了。此前秦國公便多次提過選立妃嬪,如許的話她已聽到懶得再聽,他要她不必管,她便甚麼也不睬會。總之有他護著,她就是率性,堪堪視天下群臣如無物,善妒也好,失德也好,她不在乎,他亦我行我素,哪管彆人非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