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天湛笑歎:“我也一樣冇有想到。”
朵霞卻不睬他,回身將手一鬆,那酒壺噗地墜入湖心,清波裡搖搖擺曳,一抹玉瓷淡影頃刻間便沉入了難以見底的深湖。
朵霞問道:“你不悔怨?”
他俊朗的臉上因沾了酒氣而透出一股風騷神采,全然不是昔日周旋於朝堂之上的沉著安閒,亦不複宮中府中說一不二的雍容嚴肅,舉手投足間的蕭灑融入那指導江山的泱泱氣度,魅力逼人。
平湖秋波三十裡,一天秋月似水,一湖碎波如星。
無憂亦無怖,無懼亦無悲,心中落下沉緩而滿足的感喟。卿塵一瞬不瞬看著夜天淩,他緩緩勾起唇角,淡笑之下清臒的麵龐那樣清楚,觸手可及。不知過了多久,他低聲叫她,聲音略啞,帶著磁性的引誘:“清兒,我想要你。”
卿塵足尖一踮,長袖飄飄蕩起,伸手便摟上他的脖頸,吻向他熾熱的雙唇。
夜已深,人已靜,此生已成癡。
千裡明月清秋色,莫道拜彆。
“隻要這些?”
西出雍門,陽光下秋高氣爽,風揚旗號。五千玄甲軍輕騎保護朵霞公主返國,儀仗浩大,連綿數裡。
卿塵被夜天淩攔得腳下一個踉蹌,卻未曾回身,隻站定看著火線,雕欄玉砌,瑤池天闕,儘皆迷濛一片。
無邊的孤傲中,有你有我的相守,四目交投,綻放全部塵凡的繁華。
他彷彿遙遙看向雲霧縹緲的瑤池,看向廣袤的夜空深處,聲音降落反響在她耳畔,帶著奇特的力量。六合仿若退回太古渾沌的一刻,隻餘他們兩人,統統都化作了虛無。
月落天清。
卿塵昂首,俄然猛地撲入他懷中,力量之大竟推得他後退一步,幾乎撞上身後的簷柱。“四哥,給我個孩子。”卿塵聲音微啞,直視著他的雙眼,華柱暗影落在她的臉上,投下難以化開的濃濃淒楚。
“你錯了。”夜天湛灑然回身,俊眸當中精光一閃,穿透月華儘是英姿英發的豪氣,傲然隱有王者之風,“這三年,朝中吏治清正,已非昔日可比,國庫存銀五千餘萬,民生漸豐,吐蕃西域儘皆安寧,邊患肅靖。政清國晏,四海鹹服,這固然另有很長的路要走,但總有一日天朝會在我手中亂世大治,你記得我這番話,那一天不會太久。”
“那你呢?”
一起未語,龍輦禦駕落停凝雲殿前,卿塵與夜天淩步下車駕,穿過明階禦道,腳步卻越走越快,身後內侍宮娥吃緊跟從,幾近是要小跑起來。夜天淩陪在她身邊走了會兒,俄然快走一步,伸手將她挽住:“清兒。”
“你冇有甚麼話想對我說嗎?”朵霞稠密長睫下彎彎的雙眸,讓夜天湛想起沙海之畔的新月泉,細亮的一刃嬌媚,是大漠飛沙下絕豔的風景。他賞識著她的美,她是他名義上的王妃,卻更像一個朋友。為妻為伴,因為曉得終究要送她遠去,以是在她麵前輕鬆得近乎實在。
朵霞一時愣在他麵前,看得入迷。他的風雅,他的孤傲,他的霸氣,哪一個他纔是真正的他?她全然不知了,麵前這個男民氣底藏了太多的東西,沉澱在那雙清澈的眼睛裡,是波瀾萬頃的風華。
《天朝史・帝都》卷一百零三。
夜天淩眉心突然蹙擰,看了她半晌,環在她腰間的手緊緊勒住了她,他低頭,慢慢道:“我固然說過你要甚麼我都給你,但是清兒,不要為彆人來要,特彆是這個。我不喜好你帶著任何的目標跟我說如許的話,不管是為了甚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