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惟雲振衣欲跪,被他阻住:“不必了,是密旨,請大人親身過目。”說著取出密旨遞上。
“玄甲軍將士枕戈待旦,隨時聽候調遣!”
“冥執已持密信趕往紀州,麵見漓王殿下!”
卿塵閉上眼睛,指尖狠狠嵌進掌心,俄然將眉一揚,往前邁了一大步,直接站在了雨中。
斯惟雲雙手接了,拆開一看,明黃雲箋,加印丹砂金龍行璽,的確來自禦書房不錯,一起看下,不由驚出渾身盜汗。
“好。”清緩一笑掩去了滿眼蕉萃,卿塵的聲音非常安靜,乃至透出冷然,“不要轟動對方,確保東海戰事無恙,脫手之時務必潔淨利落。”
夜天淩低聲淡淡道:“我都曉得,你這幾天說的話我都聽得見。”他伸脫手去,悄悄抬起卿塵的臉頰,唇邊笑容俊傲,病中微涼的手指彷彿修弱有力,但那底下儲藏的力量,隻要反手一握,便是九州天下風雲變,翻覆四合八荒。“待東海戰事安定,我帶你去那雲海仙山繁華地,又有何難?隻要你想,隻要我在,天下無處不成去。”
卿塵身子微微顫栗,喉間澀楚難當,多少話語堵在那邊,卻一句都不能言。他的手很涼,渾身冇有分毫暖意,她亦冷如雪人普通,隻是難抑顫抖。肌膚相貼,擁抱間獨一的溫熱自心口漾起,暖和著相互的冷,相互的孤零。一層綃帳,方寸六合,靜得冇有一絲聲氣,唯有兩人的呼吸膠葛如縷,夜天淩悄悄拍著她的後背,淡淡笑了:“不怕,有我在。”
寢室中落著垂簾,滿室藥香貧寒,靜如深夜,內裡雨聲淅瀝幾不成聞,卿塵隻聞聲本身短促的腳步聲,到了榻前忽地愣住,癡癡望向雲帷以後。
他就在身邊,卻未曾如平常般側首凝注聽她低語,未曾勾起唇角對她一笑,未曾用那樣平淡的聲音答她的問話,他隻溫馨得令她一字一句都苦楚。但隻要如許的訴說,才氣遣散那生滿心間的驚駭,她纔不會在那樣沉寂的夜裡單獨被暗中吞噬。因而便如許一向說下去,半晌都不斷,直到曙光拂曉,又是一天。
卿塵也反麵他辯白,此時隻感覺他說甚麼都是好的,握了他的手貼在臉上,柔聲道:“四哥,你感覺好些了嗎?另有冇有那裡不舒暢?”一麵又細心試他的脈象,更加放下心來,“撐過了這幾天,毒性已弱,漸漸再用藥肅除餘毒,保養舊傷,便無大礙了。”
“兩城禁軍儘在把握,無有異動!”
卿塵伸手握住他,十指相扣,內心隻餘柔嫩一片。夜天淩微微扭頭過來:“放舟五湖,遨遊四海,你想先去那裡,東海嗎?”
當時她不知他是夜天淩,他不知她是寧文清,就隻在那一回顧,一抬眸,浩然相對,今夕何年。
燈下淚痕在卿塵臉上映出淡淡清光,他的話讓她心底一酸,輕聲道:“但是那一箭,也差點兒讓我落空了你。”
雨落如注,瓢潑而下,激濺在開闊的白石廣場之上,水花成片。莊嚴寂靜的大正宮覆蓋在雨勢當中,遠遠恍惚成一片浮金琉璃。
夜天淩指尖劃過她臉頰,微蹙了眉,無法道:“都是做母親的人了,還像個孩子樣地又哭又笑,不怕女兒笑話。”
雪衣素顏,秋水明眸,彷彿再過千年也不會變的模樣,是他夢裡宿世曾見,此生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