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口處儘是濃稠黑血，十一疏忽她氣惱的目光，俯身吸出她傷口毒液，扭頭啐於雪地。

虞呈叛軍安身未穩忽逢阻擊，被當中斷為兩截散兵，過河兵卒猝不及防，在玄甲軍迅猛守勢之下潰不成軍，高崖險灘橫屍遍及。

至此西路叛軍全軍淹冇，幾無生還。

主營叛軍深陷重圍，搏命頑抗。

但是身後很快傳來示警聲：“有探兵！”

西路雄師兵陳祁門關，礙於傷勢，殷采倩迴天都之事臨時無人再提。在卿塵親身悉心顧問下，她肩上之傷餘毒去儘，隻因失血而較為衰弱。

她下認識地擰眉，出氣似的將身後掛著的飛燕嵌銀角弓一擺，揮鞭往白馬河而去。

殷采倩震驚萬分，這清楚是虞呈叛軍趁夜偷襲，山間星火伸展，不知究竟有多少兵力。

麵前銀光似練，炫亮奪目，十一一杆銀槍如若神蹟般縱橫敵眾之間，鋒銳淩厲，部下幾無一合之將，便在此時，他豪氣逼人的俊麵上，仍舊帶著一抹懶惰的笑意。

暗箭幾次襲來。便在此時，四周突然響起鋒利的嘯聲，幾道白羽狼牙箭精光暴閃，寒芒破空，橫斷敵箭，餘勢淩厲透敵胸腹，頓時殺傷數人。

殷采倩垂眸道：“采倩幼年不懂事，方纔言語衝撞了殿下，請殿下包涵。”一句話拉開尊卑之分，她昂首，看向十一：“殿命令媛之軀，高貴非常，采倩生性惡劣粗陋癡頑，實在不配婚嫁，還請殿下收回方纔所言，不堪感激。那日之事……事出不測……殿下不必在乎。”她輕咬著本無赤色的唇，唇間垂垂浮起一層光鮮的紅豔，襯得一雙眼睛眸色亮光。

月光下白雪皚皚，不時有晶亮的冰影閃動，泛著喧鬨而奇異的美，偶爾輕風掃過，掠起微薄浮雪的風韻。

俄然間大帳掀動，竟是殷采倩走了出來。她肅立著，神采慘白，眼中模糊帶著些彆於昔日的情感，俄然緩緩斂衽，對十一俯身拜下。

十一隨便一瞥，馬鞭前指：“地上有蹄印，想必冇錯。”

深雪驚碎，血泥飛濺。

幸而叛軍尚未儘數渡河，數十名侍衛浴血勇猛，以一當百，生生以血肉立陣設防，劈麵阻住守勢。

短促的馬蹄濺騰飛雪，殷采倩在敵兵的追擊下打馬疾走，心中隻要一個動機，必然要在被他們追上前趕回虎帳。

兩人馭馬前行，火線俄然傳來倉猝的馬蹄聲，本來一望無邊的雪地上飛奔而來一騎，身後稀有人緊追不捨。

十一目光鋒利，立即認出當前那人恰是殷采倩，劍眉一揚，帶馬劈麵馳去。

殷采倩雖言語上毫不認輸，卻茫然看著麵前白雪皚皚，心中是喜是悲已經渾然不清。就在十一轉成分開的頃刻，她的眼淚無聲地落下，悄悄融入了雪中。

十仲春癸未夜，月冷霜河。

殷采倩畢竟從未到過疆場，黑夜中慘烈的血腥如驚人惡夢，不由叫人手足發軟。她開初箭勁尚足，漸漸也隻能惑敵，此時探手一摸，驚覺箭已告罄，方要說話，猛見一點白光飆射，倒是敵軍弓箭手認準十一，暗箭襲來。

“四哥！”

“見過十一殿下。”帳彆傳來侍衛的聲音。

殷采倩倉猝撐起家子，柳眉一挑：“不準出去！”因為起得太急，不謹慎牽動了傷口，突如其來的疼痛中異化著非常的感受，像是在提示著某些讓她煩惱的事情。銀槍的光芒映著蕭灑懶惰的笑，男人陌生的氣味後有唇間溫涼的觸覺，隨即而來便是一陣無處宣泄的羞惱。春閨夢中少女的小謹慎思，本該月影花香，柔情似水，卻不料在箭光槍影中歸納出這般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