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刹時的對視,卿塵望著他緩緩一笑,晨光千縷梳過雲靄,曉天探破,東風閒來。就近處的眉眼如此清楚,夜天湛看過她眸底秋水般的沉寂,那樣柔嫩卻一絲穩定的沉寂。他低聲道:“卿塵,真的是你,你不醒來,我還覺得是在夢中。”
兩人正說著話,卻聞聲空曠的山野間遙遙傳來一陣琴音,其聲婉轉,時偶然無,飄忽幾不成聞,卻輕繞於岑嶺低穀,又清楚如在耳邊。那琴聲聽去隨便,輕描淡寫間竟帶出千軍萬馬行營疆場的氣勢。卿塵和十一不約而同地轉頭,模糊見橫梁渡前的敵兵緩緩佈列成行。卿塵看了一會兒,臉上俄然色變:“陽遁三局!”
“四哥已到燕州?”夜天湛披風一揚,轉回身來,“機不成失,我們要馬上追擊柯南緒。”
凝翠亭前水揚波,碧紗影裡雪作衣。
閒玉湖上月生姿,清風去處雲出岫。
十一哈哈大笑:“誰讓你那天在合州那麼嚴峻他?不如我教你個彆例,你把那甚麼九轉靈石找齊了,看他不急纔怪。”
正吟琴上,落紅點點,蝶舞殘血,如凝集了畢生的精魂,長長劃起一旋翩躚,是臨去時殘暴的美。卿塵唇角殘留著一絲驚目標赤色,手邊最後一抹濁音消逝在弦絲儘處,刹時便被衝鋒陷陣的鐵蹄聲滾滾淹冇。
冷月深處,孤峰影裡,笛聲模糊仍餘。一音寥寂,失落塵寰,悵欣然,幽涼。
卿塵平複了一下心中情感,澀然一笑:“不管如何,多謝你剛纔幫我想出那些話來。”
夜天湛一走,殷采倩俏生生的笑便斷在了半空,無聲無息消逝在臉上,似是壓根就冇存在過。她盯側重重落下的幕簾,墮入沉默。
十一倒非常沉著:“你有幾分掌控?”
便在現在,大荒穀與橫梁渡間衝起山崩地裂般的喊殺,鞏思呈幾近和十一同時揮軍發難。柯南緒卻獨立於高台,毫無反應,烽火光下,長淚滿麵。
現下夜天淩不在麵前,十一便低聲嘲弄她:“不管如何說是七哥在這兒,他莫非胡塗了?”
卿塵聞到藥的苦味,下認識地皺了眉頭。夜天湛輕聲笑道:“彆覺得皺眉頭就能不喝了,良藥苦口的事理你之前不是常說?”
殷采倩轉頭和十一對望了一眼,隨即在旁笑說:“這藥裡多加了甘草,應當不是很苦,四殿下親身叮囑過,說你喝藥怕苦,讓人記取多添這味藥。對了,你心口還疼嗎?這藥丸是你平常服用的,也是四殿下叫人多帶了一瓶,怕萬一急用,明天還真用上了。你這一病,十一殿下可擔足了心,冇照顧好你,歸去四殿下不找他費事纔怪。”她脆聲俏語連珠落玉般說了這一通,停都不斷,氛圍甚是輕鬆,但夜天湛眼中笑意卻一分分沉了下去。
那人幾近立即便抬開端來,上前拂開垂帳:“卿塵!”
夜天湛卻似對他的話聞如未聞,俊麵映雪一片煞白。這七道冰弦萬縷柔音每一絲都穿入貳心房,反幾次複來來去去,絲絲縷縷細精密密,抽得骨肉生疼。他毫不會健忘這熟諳的琴音,聽起來恍然在天涯,卻常常就在耳畔心頭,他不能置信地低聲道:“是卿塵,她如何能夠在這兒?”
冷月於雲後漾出一抹浮光,毫無征象地,一道錚然的琴音出其不料劃撥空山,浩浩然繚繞六合,撩紗蕩霧,頃刻清華。
卿塵正驚奇夜天淩哪故意機去叮嚀這些瑣藐小事,十一卻接了話頭道:“可不是,剛纔命衛長征回四哥那邊報個動靜,他叨教我,四哥若問起你來,該如何回話,我首犯愁呢。四哥若曉得你如許,我如何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