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帝召大臣隨膳並不是常有的事，明天這午膳卻召衛宗平整整陪侍了一個時候不足，卿塵和孫仕皆未準在旁，無從曉得兩人談了些甚麼。

行動這麼快，卿塵不由心想，輕而易舉地便將人安排進了禦林軍，夜天淩不知用了甚麼手腕。而人亦是冥衣樓的人，看來他已經做了些定奪，她對冥執道：“你出去太傷害了，天都認得你的人很多。”

十一笑道：“父皇合法盛年，如何言老？”

卿塵點了點頭道：“旨意裡說是暫代修儀。”

鳳衍和衛宗平兩人神采一笑一陰，殷監正眼中的怨懟之情閃現，三位宰輔相臣之下，百官各具神情。卿塵在掃視之間儘收眼底，纖毫畢現，她曉得天帝比她看得清楚百倍。

卿塵拉緊身上銀裘抵擋冬夜清寒，作為一個醫者，她實在很想親身去平隸疫區巡查，看能不能找出救治的體例，隻是方纔和天帝提了一下，天帝卻未置可否。

文臣武將，各部依班奏事，卿塵立在龍階玉壁之旁，目光投向殿外遙遙可見的一片晴寒天空，神思飛揚。

她風俗性地自枕下取出了夜天湛送給她的那串冰藍晶，把玩沉思。黑暗中模糊看到一點點清藍的光芒，透過阿誰美滿的圓，彷彿能夠望向屬於她的天下，但前路茫茫，無從尋覓。她將冰藍晶合在掌心，冷靜閉目，不再去想疇昔和將來，她所具有的唯有現在。

十一道：“說是暫代，除非德行差池，不然便是鐵板釘釘的事。”

她眉心微擰，眺望夜空如墨，將瘟疫的症狀景象翻來覆去衡量心中，不免越走越慢，俄然聽到身邊有個熟諳的聲音叫道：“郡主。”

月上中天，茜紗宮燈逶迤，明暗裝點深宮。

卿塵欣然報命，方邁出致遠殿，便感到一道極其激烈的目光落在身上，昂首處與夜天淩四目相對，他似是有很多話想說，卻隻是沉默地看著她，倒是十一立即問道：“這便是父皇昨日的旨意？”

卿塵笑謔道：“我豆蔻韶華大好芳華，你在旁說得倒輕巧。”

史上每次大範圍的疫病，無一不是死者數以萬計，乃至能夠滅儘一方生靈。瘟疫，令人思之色變、毛骨悚然，若不能及時節製，結果當真不堪假想。

事情端倪漸清，天帝伸手揉了揉額角，孫仕趨前奉上參茶。天帝接過飲了一口，道：“朕老了，比來總覺精力不濟，今後這些事，你們兄弟要多商討著辦。”

夜天淩還是在答覆天帝的問話，手卻在身側緩握成拳。

這恰是她心中死力躲避去想的，也是夜天淩早朝上深掩在清冰神采下的炙烤。昨夜他在淩王府的書房接連走筆寫下了十數個“誌在必得”，這個決計在明天太極殿中見到卿塵的時候更加的果斷，麵前兩聲毫不躊躇的“情願”彷彿令心底深處翻湧的情感安靜了幾分，他聽到卿塵輕聲道：“四哥的意義我曉得，但開弓冇有轉頭箭。”

“你可情願？”夜天淩俄然問了簡短的四個字。

十一感喟道：“也冇有彆的體例了，七年雖是長了點兒，但也隻能漸漸來。”

卿塵冷靜聽著他話中叮囑，點頭記下。

十一亦道：“不管何事，切勿草率，跟在父皇身邊不是輕鬆差事，本身要把穩身子。”

卿塵笑道：“革了你的職歸去最好，免得我裡外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