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天淩略覺不測,下認識抬起視線,心底竟不能按捺的微微震驚。他從未想到父皇已如此衰老,與大半年前竟判若兩人,那一貫嚴肅有神的眼睛此時彷彿被一種莫名的空茫遮擋了光芒,遲緩而毫無神采,眼角的刻痕深深閃現出光陰的陳跡,撐在他肩頭的手是有力的,幾近要靠他的力量去支撐才行。
夜天淩神采有些慘白,過了半晌,他緩緩道:“三個月前的奏章中已經寫的很清楚,我不想再說第二遍。”
夜天淩眉梢微緊了一下,稍縱即逝,他隻抬了抬手,並不急著入宮,反而在宮門前肅立了半晌。現在已是禦林軍統領的方卓正巡查至此,快步過來,扶劍往前一拜:“見過殿下!”
“臣附議!”
十二看了他一眼,俄然笑了:“四哥,自從十一哥和你形影不離那日起,蘇家便已站在了你的背後,莫非你不曉得?父皇早就默許了這一點,莫非你也不曉得?”
“對,兵攝。乘此勝勢,整兵過境,以示軍威,警告西域諸國不要有異心妄動,不然突厥便是先例。”
但不管如何,若能緊緊把持兵權在手,湛王文武風華儘展於天下,便是眾望所歸了。
醉小巧[下卷]
孫仕心中一驚,不由就往淩王那邊看去。空中上倒映著潔淨的身影,烏靴、白衣,再往上是一片恍惚的神情,如層層隱在水霧的背後,看不清,探不透。
“兒臣,拜見父皇。”
夜天淩道:“兒臣去過。”
“讓湛王持續統領兵權,震懾西域?”簡慢而陰柔的聲音,在汐王府的靜室中微微迴盪,彷彿並不著太多的力,卻叫人聽了內心像被塞進一把冰雪,好久以後仍有絲絲涼意,凝集不散。
孫仕上前躬身施禮,夜天淩微微點頭,邁入宣室,光亮的黑玉空中上照出苗條的影子。
“嗯。”天帝輕合上眼眸,緩緩說道:“朕記得,日郭城是很美的處所。”
雲龍金幄之前的廣榻上,天帝閉目半靠,“淩兒,是你返來了?”
天帝走到他麵前,目光落在他毫無情感的臉上,“你也像極了朕。”他抬手扶上夜天淩的肩膀,語出感慨。
殿中半晌的寂靜以後,天帝抬手,孫仕悄悄躬身,世人跪安後順次退出宣室。
淨白細潤的手,保養得極好,此時苗條的中指緩緩叩著桌案,食指卻微微曲折與拇指抵在一起,因用力而使本來溫和的骨節略微崛起,這表示手的仆人正在思慮一個困難。
夜天淩目光安靜地看向他,如極深的夜,埋冇著天幕下統統的情感,亦或者,底子就未曾有過涓滴情感:“不是。”
深遠的宮門前,禦林禁衛持戈而立,見到剛迴天都的淩王後幾近是不約而同地一凜,整肅軍容,同時施禮。
“兵攝,過硬了些,駐軍甘州,讓湛王出使吧。”天帝重新閉上眼睛:“你們可有貳言?”
粉黛江山,留得半湖煙雨
短短數字,卻叫眼下心機各彆的人猜想紛繁,雄師意向乾係著軍權去留,衛宗平同殷監正暗中互換了一個眼神,鳳衍唇邊浮起模糊嘲笑,已搶先說道:“邇來雄師每月耗損的糧草已令國庫吃緊,皇上寬恩,兵息兵戈,實乃聖明之舉。”
本來即便貴為皇子,亦不能同天帝如許並肩而立,但夜天淩卻感受隻要落空了這個依持,天帝便隨時能夠會倒下,以是他隻是將眼眸微垂:“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