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往前邁出了最後一步，站在敬戒大師麵前，雙手合什，雪發輕垂，“莊散柳多謝大師。”

在他回身的一刻，度梵刹深處悠然傳來了瑤琴濁音，女子清透的嗓音如冰水流雲，遙遙飄零在層疊山林：

夜天淩微微動容，伸手沿她苗條的脖頸滑下，低頭便封上了她的唇。

她驚出一身盜汗，若非人在帝都，宮城內不成能這麼清楚地聽到笛音，莫非……她不敢想下去，將紗衣一扯，竟赤足下了臥榻，倉促便往殿外走去。

千塵雪底東風破

“四哥！”卿塵一急，趕上幾步攔住他：“不要！”

莊散柳複又回身，再對站在一旁的夜天漓深深施禮。夜天漓方從剛纔的震驚中回神，接著又呆了頃刻，不由叫道：“九哥！”

卿塵自嘲般一笑，當她站在他身邊，挑選了這條路的時候，就已經意味著放棄了風平浪靜，仁慈與安寧是對仇敵的憐憫，亦是對本身的利刃。

庚申，昭告天下，繼天子位，稱昊帝，立王妃鳳氏為皇後，改元帝曜。

殷皇後雖被軟禁宮中，殷家卻毫不甘就此落敗。很快伊歌城中便謊言四起，宣稱淩王策動禦林禁衛逼宮奪嫡，捏造聖旨，並就此嫁禍濟王、汐王。

出息兩袖黃金淚，公案三生白骨禪。

她將臉龐悄悄埋入水緞般的髮絲中，雨聲淅淅瀝瀝，將儘將停。她隻感覺是一種錯覺，悠遠的夜色中有一抹悠然的笛音垂垂傳來，模糊是熟諳的曲調。

卿塵悄悄與他對視，隻見他眉心微擰，眼底血絲模糊，深掩著怠倦。連續數日表裡交攻，百事混亂，這麼不休不眠，便是鐵打的人也難過。眾所能見的皆是他神采攝人，遊刃不足，他隻因著一身傲氣，毫不肯將艱钜示與人看，或者隻要在她麵前，纔會有如許不加粉飾的實在。一陣心疼更莫名地牽雜著層層焦炙擔憂，殿前風揚，未儘的夜雨斜斜撲上衣衿，她禁不住打了個寒噤，一扭頭，夜天淩卻緊緊地將她抱在了懷中。

卻不料從中午跪倒入夜，連續三日，驕陽炎炎曬得一群文臣頭昏目炫，皇上卻連麵都未露。唯有鳳相麵帶笑容來講了幾句場麵話，蟒袍玉帶，權臣的氣度非常。

夜雨略急，夜天淩將卿塵挽在懷中，避開了雨中寒氣，一起往殿內走去。

戰役，大抵畢竟還是分歧適女人。

細雨淋得衛長征鎧甲半濕，他單膝一跪：“皇上，皇宗司遣人來報，戍衛一時把守不慎，濟王趁夜自禁所逃脫，不知所蹤！”

進了寢宮，卿塵將案前一摞奏章指給他：“大抵都好了，隻是有幾道你再看看，我拿不準。”

夜天淩一愣，劍眉緊蹙，抬手將卿塵拉起來帶到身前，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眸光鋒利，直探入她的眼底。

卿塵呆了頃刻，幾疑本身聽錯了話，麵前這男人站在宏偉的大殿前，廣袖翻飛，神情桀驁，盯著人的目光鋒利如劍，卻竟說出這麼一句孩子氣的話。她斜斜揚眉打量疇昔，看他實在不像是在打趣，終究忍俊不由，伏在他身上笑得肩頭微抖。

便在此時，神禦、神策兩軍星夜馳歸，湛王兵逼帝都，請見天帝聖安。

太極殿前君臣對峙鬨不到後宮，方纔沐浴結束，卿塵斜倚在鳳榻前如有所思地拿玉梳理著長髮。內裡燈下肅立著當值的侍女，她揮了揮手，碧瑤會心，回身帶了侍女們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