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塵以手支頤,長髮散垂在他臉側,跟著她側首含笑的行動,微有蘭若的暗香。他伸手穿過那道墨色的幕簾,如同穿入了奧秘的夢境,她的美無處不在,無處可藏。
說出這話,卿塵也呆了半晌,轉而側首垂眸,渾身儘是黯然:“當年擊鞠場上和你並肩作戰的五小我,現在隻剩下他和十二了。你若真的信我,就不該惱我,我雖是膽小行事,卻也是沉思熟慮過。現在不但你與他安然無恙,近百萬將士也不必自相殘殺,這些許冒險莫非不值?”
卿塵心對勁足地柔聲道:“如此多聖上恩情。”
夜天淩寂靜半晌,“你若對峙不要,便依你。我明天看了他們的奏本,那些儀程確切過分囉嗦,正想問你的定見。內裡暑氣太盛,你身子又不舒暢,我也怕你吃不消。”
倆人對峙著,殿中一時非常地溫馨。
卿塵倚著鳳榻,倦倦合上眼眸。她本來便是強打著精力,現下更感覺胸口滯悶,忍不住幾次咳嗽。俄然一隻手覆上額頭,接著便聽夜天淩慍怒的聲音道:“傳太醫!”
聽到腳步聲,夜天湛轉頭看去,晏奚上前道:“王爺,皇上現在含光宮,恐怕一時不會返來。”
卿塵有些臉紅,低了頭又從睫毛下瞥他,終究忍不住又問,“好些了?”
這世上有了她,他眼中便隻要她,這世上若無她,他便一無統統。
夜天淩不料卿塵就這麼依偎在這裡睡去,非常無法,悄悄伸手撫摩她的臉龐,此時現在心中卻隻餘垂憐。
尚未昂首,便感到一道明銳的目光落在身前,湛王溫潤如冰絲的聲音淡淡響起:“本王在這裡等。”
卿塵淡聲道:“如何不一樣?你是夜天淩也好,是王爺也好,是天子也好,對我來講不過是我的夫君,就這麼一小我,都一樣的。”
卿塵睡時出了一身汗,身上雖略微輕鬆了些,卻仍舊軟軟乏力,靠回鳳榻之上,問道:“如何俄然要停止甚麼冊後的大典?這些日子我要被那些女官折磨死了。”
卿塵彷彿看到了昔日大漠飛沙,千軍萬馬前他傲視群雄的一刻,他冷對眾生,他大誌萬丈。這個男人征服了她,亦征服天下,她征服了這個男人,亦與他聯袂,共赴天下。
卿塵笑笑不語,往他懷中靠了靠,他身上暖和的男人氣味淡淡籠下來,彷彿驚濤駭浪裡一灣安靜的桃源。該說的話她早就說過了,不必再反覆。他未曾信誓旦旦地給她任何承諾,隻是他懂她要甚麼,有些事情他會去做,他會護著她,她曉得。一股倦意壓了過來,她閉上眼睛,沉淪於熟諳的度量,甚麼都不再想。
卿塵抬手與他十指相握,貼在臉頰旁,淺笑說道:“你待我的情意,我曉得便充足,不必非讓彆人也清楚。四哥,你讓他們把冊後的典禮打消了吧,我想要的,你早已給了我,我並不在乎這個。這一次大典,前後耗內銀近十萬兩,勞師動眾,卻不過隻是給天下人看個風景。現在北疆戰亂方休,百事待興,穩定西域、南治大江都等著國庫的銀子,有多少人盼著我們顧此失彼。十萬兩銀子雖不是甚麼大數量,卻還是用在刀刃上更好。再說,我也實在冇精力對付那些禮節,不如讓我安逸一日更好。”
立即便有兩排緋衣侍女魚貫而入,每人手中都捧著一盞青玉纏金燈,行動輕巧,將寢殿中燈火一一撲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