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陛煊彩,紫簷飛雲,朝陽穿透雲霞,在禦道龍階上照出一片奪目的金光。太極殿前三聲清脆的鞭響,傳旨內侍悠長透亮的嗓音傳聞表裡,“皇——上-——駕——到!”
衛宗平心頭一凜,半晌以後,他拱手出班,上前奏道:“陛下,齊商自聖武朝始便入主戶部,夙來行動端謹。戶部虧空雖確有其事,也不能全怪在他身上,是否應當貶黜,宜再參議。再者,欽天監任務嚴峻,俄然將烏從昭調至禮部,一時也難有合適之人接任,還請陛下再行考慮。”
“……為臣之道,職在儘忠,其有朋黨比周,負國謀私,事資懲戒,必正典刑。戶部尚書同中書門下平章事文瀾閣大學士齊商,久從禁署,謬列鼎台,儘情妄為,政行貪蠹。朕初臨萬邦,務於弘大,每存容恕,冀有悛心。而乃不顧憲章,敢行欺罔。宜從貶削,以儆效尤!齊商領旨謝恩!”
二十餘年前,莫不平便曾主理欽天監,其星相預言料事如神,屢言屢中,在當時申明斐然。天命之說,神鬼莫測,時人堅信甚深,趨近追從,無形中便在莫不平身邊構成一股不成小覷的權勢。乃至於厥後,欽天監每發一言幾可擺佈朝局,逐步令天帝心生顧忌。莫不平有所發覺,隨即去官而去,當時也在朝中引發過不小的震驚。此時他複出朝堂,群臣心中不免生出一樣的設法——天命所歸。
“謝陛下聖恩!”百官叩首謝恩,起家按部就班而立,籌辦奏事。卻聽靜鞭再響,先有兩名殿前內侍手捧聖旨步下金階,黃帛一展,大聲宣讀:
“臣謝陛下隆恩!”幾位老臣接踵出列,伸謝聖恩,龍階之前高冠朱纓、皓首白鬚,一片巍巍顫顫。衛宗平內心又往下沉了幾分,穆元等人都是與湛王乾係密切的老臣,在朝中說話極有分量。麵前皇上幾句溫言話語,一番寬仁體恤,實則是將他們逐出朝堂,這無疑是大大減弱了湛王的影響力。他看往湛王,湛王那溫朗的麵龐之上亦冇法掩抑地掠過了一絲陰霾。
院中雪落紛繁,屋裡和煦如春,麒麟銅爐裡絲絲銀炭燒得正暖,氛圍中散著桂花枝的淡香,幾分疲憊不覺就疏鬆下來。夜天湛舒心腸深吸一口氣,麵前靳慧的臉被炭火映得微紅,那抹輕霞般的浮暈讓她看起來有種嬌媚的韻致,海棠色的重錦羅裳,雪凝般的肌膚。她正拿了一個冬梨親手削給他,梨子水靈靈的薄片自她的指尖落下翡翠玉盞,彷彿一片白石沉入碧潭深翠,她就像臨水的一株虞美人,婉約而文靜。
素兒忙承諾著去辦,過未幾會兒卻倉促忙忙返來,酒冇有拿來,隻悄悄將靳慧請到一旁說了幾句話,靳慧聽後彷彿有些驚奇,皺眉不語。
“衛卿意下如何?”皇上看向衛宗平,淡淡再問。
麵對這接二連三的倔強辦法,夜天湛心底那陣煩躁過後,當即規複了沉著。此時斯惟雲正奏報邇來虧空清查的幾處大項,跟著他肅正的聲音,已有幾名大臣跪前請罪。皇上尚未表態,但剛有齊商的前車之鑒,能夠想見這幾人的了局。夜天湛目光轉往禦史台那麵,當眾廷議,接下來就是禦史彈劾跟著奪職了,他整一整思路,平心靜氣地持續聽下去。
夜天湛微微點頭:“衛相早。”
鳳衍眼角往衛宗平那邊一瞥,隨即先行奏道:“陛下聖明,識報酬用,莫先生得歸社稷,實乃我朝之福,天下之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