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下一階,左置鳳座鸞案,右置麒麟金案。一邊輕垂玉簾,天後盛妝華服端坐厥後,一邊竟鮮明是太師鳳衍,就連湛王的席位也在其下。
晏奚轉頭,不知甚麼時候皇後站在了身後,目光彷彿悄悄透過烏木之上的詳確的鏤空雕紋看向殿中,黛眉微攏,形貌出清淺哀傷的陳跡。
百官俯身恭迎天後入坐,雅樂畢,殿前內侍宣禮聲中,一眾臣子卻難堪立於殿中,大家跪也不是,站也不是。
“娘娘。”
千古江山萬古情
夜天湛拆信展閱,目光在那熟諳的筆跡之間快速掠過,手腕一翻,便自案前站了起來,負手踱步。
斯惟雲將皇後所托的手劄奉上,說了四個字;“中宮密旨。”
再往下數階,乃是公侯親貴及三品以上重臣之席,此時放眼看去,十有八九儘是鳳氏親黨,大家麵露對勁之色,趾高氣揚。
大殿當中,百官雲集,一場昌大的華宴即將停止。
“我隻要你好好的,那我便甚麼都不怕。”卿塵極低地說了一句,夜天淩俄然長歎一聲,漸漸將她的手覆在臉上,冰冷的唇劃過她柔嫩的掌心,深深印上她的心底。
湛王唇角始終噙著一抹淡笑,他這時步上金階,沉聲說道:“殿中侍禦史安在?”
鳳衍亦不起家,沉聲說道:“敢向王爺為何怠慢聖旨,用心來遲?入殿不拜,又是何意?”
鳳衍心火漸盛。他此時有恃無恐。竟不把湛王放在眼中,當庭嗬叱道:“大膽,天後在此,你竟視若無睹,意欲何為?”
一筆之下,兩番六合,孰真孰假?即便後者是真,又真到那邊?倘若鳳家從中設下了圈套,倘若皇上還是不放心他,此去帝都便是以性命相賭。他能信賴誰?
斯惟雲一言不發地看著湛王。在此一刻,麵前這已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親王,他能夠引兵護駕,也能夠作壁上觀,乃至能夠借東海之勝勢擁兵自主,天下又有幾人擋得住他的鋒芒?統統都在他一念之間,包含他斯惟雲的存亡。
卿塵扶他坐在階前坐下,他手中的劍一鬆,便抬頭躺倒在大殿平整的青石地上,微合雙目,久久不說一句話,胸口起伏不定,汗水一滴滴落下,很快在光亮的空中上洇出一片深暗的色彩。卿塵牽著他的手,他苗條的手指微微有些發顫,卻猛一用力便握住了她。卿塵柔聲道:“四哥,你這模樣焦急會傷到經脈的,欲速則不達,要漸漸來才行。”一邊說,一邊悄悄壓上他手臂的穴位,替他敗壞因過分嚴峻而生硬的肌肉。
內侍高亮悠長的聲音傳來,如浪破水,刹時突破麵前僵局。眾臣皆儘回身,便見湛王一身雲龍常服,緩帶青衫,纖塵不染,踏玉階,登天闕,攜月色清輝翩但是來,笑若南風,步若閒庭,明湛俊眸驚鴻一瞥帶過殿前,絕然風神連鳳衍都看得一呆。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玉簾以後,天前麵色淡冷,垂袖靜坐,聞言緩緩說道:“禮法為尊,固不成廢,則如你所言,我是不是也不該坐在這裡了?”
帝曜七年春,東海大捷。蒲月甲辰,湛王凱還,後設席太極殿……
“四哥!”卿塵倉猝上前,觸手處他那身天青長衫像被水浸過,裡外濕透。他扶著她的手微微喘氣,唇角卻勾出孤傲的笑,如那劍鋒,非常堅冷。
夜天淩對東海捷報似早有預感,並不非常不測,隻緩緩一笑:“七弟公然冇有讓人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