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慢的是活著_第7章 最慢的是活著7 首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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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江湖飄,哪能不挨刀。吃過幾次虧,碰過幾次壁以後,我才明白,之前在奶奶那邊受的委曲,嚴格來講,都不是委曲。我對她逢事必爭,逢理必爭,向來未曾“受”過,那裡還談得上委曲?真正的委曲是笑在臉上哭在內心的。無處訴,無人訴,不能訴,不敢訴,得生生悶熟在日子裡。

我打電話的頻次開端麋集起來。一天,我方纔打通電話,就聞聲了村支書粗糙的罵聲:“他孃的,你媽病啦!住院啦!你彆滿天下瘋跑啦!從速攥著你掙的票子返來吧!”

我一去三年冇有回家,隻是十天半月往村委會打個電話,讓村委主任或村支書向她們傳達安然,實施一下最根基的奉告任務。三年中,我從廣州到深圳,從海口到三亞,從姑蘇到杭州,從瀋陽到長春,傾銷過保險,當過售樓蜜斯,在飯店賣過啤酒,在咖啡館磨過咖啡,當然也趁便談談愛情,經曆經曆各色男人。厥後我落腳到了北京,招聘在一家報社做記者。

“我們這時候和你們當時候不一樣。你就彆管我的事了。”“有些理,到啥時候都是一樣的。”“那你說說,該是個甚麼喜好法?”我挑釁。她沉默。我料定她也隻能沉默。“你守寡太多年了。”我躊躇半晌,一句話終究破口而出,“男女之間的事情,你早就不懂了。”靜了半晌,我聞聲她悄悄地笑了一聲。“冇男人,是守寡。”她腔調清冷,“有了不能指靠的男人,也是守寡。”“如何寡?”我坐起來。“心寡。”她說。我怔住。

我說:“哦。”

講了半天,我發明聽眾隻剩下了奶奶。“媽呢?”“睡了。”她說,“她明兒早還要做禮拜。”“那,我們也睡吧。”我這才發明本身累極了。“你喝點兒東西吧。”奶奶說,“我給你衝個雞蛋紅糖水。”這是坐月子的女人纔會吃的食品啊。我看著她。她不看我,隻是顛著小腳朝廚房走去。

“冇事不要常返來了。我和你媽都挺好的。不消看。”終究有一天,她說。“多看看你們另有錯啊。我想返來就返來。”我說。“如果返來彆帶男人,本身返來。”“為甚麼?不過是朋友。”“就因為是朋友,以是彆帶來。如果半子就固然帶。”她說,“你不曉得村裡人說話多刺耳。”“刺耳不聽。乾嗎去聽!”我火了。“我在這村裡活人活了五六十年,不聽不中。”她說,“你就彆丟我的人了!”“一個女人冇男人喜好,這纔是丟人呢!”“再喜好也不是這麼個喜好法。”她說,“一個換一個,走馬燈似的。”“多了還不好?有個遴選。”“眼都花了,心都亂了。好甚麼好?”

我悄悄地在鄭州做了手術,回家靜養。因為瞞著她們,也就不幸虧飲食上有甚麼特彆的講究和要求。三代三個女人坐在一起,固然我和她們有十萬八千裡的隔閡,也免不了得說說話。媽媽講她的上帝耶穌基督主,奶奶講村裡的男女莊稼豬雞狗。我呢,隻好把我經曆的世麵擺了出來。我翻閱著影集上的圖片奉告她們:廈門鼓浪嶼,青島嶗山,上海東方明珠,杭州西湖,深圳風俗村和天下之窗……指著本身微風俗村身著盛裝的少數民族演員的合影以及天下之窗的微縮模具,我心虛而無恥地向她們誇耀著我的成績和膽識。她們隻是冷靜地看著,聽著,冇有發問一句。這在我的料想當中。我曉得本身已經大大超出了她們的設想――不,她們早已經不再對我設想。我在她們的眼睛裡,底子就是一個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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