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絳雪似笑非笑的打量了包文正一眼,而後便與聶小倩的引領之下,聯袂同業便玉漱山莊的西配房而去。
包文正點頭笑道:“絳雪,莫要說這些凡塵俗事徒惹不快,徹夜月朗風清,隻談風月可好?”
梅絳雪曾突上天府,親眼目睹了陰曹地府的戒律之森嚴,又因修道千年所知甚多,存亡皆有命數,故而出言規勸。
輕風緩緩而來,撫動羅裙褶皺如同波紋散去,那青絲與臉頰上繚繞,漫不經心的隨便捋過,那風韻綽約更是說不出的和婉和順。
便是與九幽澗中修行,修行百年以後,與日光下行走,又與凡人何異!
包文正牽著梅絳雪的柔荑,立足與這九曲亭廊之前,那狼籍的表情也垂垂地平複,眺望著那皓月當空遍撒月華,柔聲說道:“絳雪,還記得那一夜與書齋暫彆嗎?”
梅絳雪將心中的迷惑儘數遣散,盈盈笑道:“卻不知那《琅嬛曲》還記得幾分?”
“我本道你必將功敗垂成……”梅絳雪不寒而栗,唇角出現苦澀的笑容,落寞的說道:“左月素乃是千年厲鬼,儘情暴虐猶勝春三十娘,你竟能利用住她?”
“早已記不得了……”包文正自嘲的笑著說道:“琴聲曲調那繞梁三日不過是虛言罷了……”
“不消說了!”包文正沉聲說道:“既然天道出缺,何故不能逆轉存亡,中元節一至,我便要陰曹地府續命!”
“絳雪,你與她們分歧!”包文正側首凝睇著梅絳雪,那清澈的眼神與現在也是飽含著希冀,說道:“你與青丘山與世無爭,若非所知甚深,又怎會將二老與這玉漱山莊內保養天年!”
雲岩鎮墨客白楊隻因無財帛賄賂官員,其父便成了替罪羔羊;萊陽鬼宅的水井當中,骸骨累累惡臭熏天;風嚎渡口鬼迎親,百姓便是待宰的羔羊,那鮮血染紅了江麵……
梅絳雪苦楚的笑著說道:“為了你,我與春三十孃的姐妹之情蕩然無存,隻盼你莫是花言巧語,自始至終皆是口腹蜜劍纔好……”
梅絳雪幽幽一歎,心知現在的情郎早已不是昔日書齋當中的少年,能將百莽山與九幽澗玩弄於股掌之間,一副棋局就要逆轉這天下局勢,遲疑滿誌又豈會聽自家的婦人之言。
梅絳雪看著包文正那一臉悲忿的神采,自是曉得所為何來,幽幽感喟說道:“六合為爐兮,造化為工;陰陽為炭兮,萬物為銅……”
畢竟比投胎轉世,不知來生休咎休咎來的儘情歡愉!
“天道出缺,成仙之路早斷,為山九仞豈一日之功……”
那腔調的忐忑與惶恐,以及令民氣悸的酸楚,與那充盈著水霧的秋水明眸中,更充滿著與孤苦當中希冀神采。
“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裡路,前人誠我不欺!”
潔白的月光悄悄的瀉在玉漱山莊,水池中的薄霧任憑那山林中的冷風也是揮之不散,那九曲廊橋與月光下更顯昏黃,垂垂消逝在眼中……
“我們便是有些道行,強留住爹爹性命,一旦魂歸地府也必然多受折磨……”
那腔調當中的苦楚和怨意,與這煙霧環繞的九曲亭廊中更有了一些諷刺的意味。
“我修煉《天狐魅術》幾近千年,委實看不透你……”
續命以後,若能時價“妖妻鬼妾戰黑山”之際,以自家的“玉石俱焚”為代價,請師尊呂三娘收與峨眉仙門傳授功法,再不濟也可與百莽山中在春三十孃的庇佑之下,自是不憂存亡之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