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坐在榻上,隻悄悄品茶,不發一言。
百姓既受勾引,何故剋日紛繁覺悟,啞巴虧也不吃了,非要打官司?唐瀠在屏風後聽政,實在歎服顏遜雇傭水軍的才氣,聽聽這略帶哽咽的調子,演技信手拈來。若擱在宿世,活脫脫一個演出係科班畢業投身商海的影視公司網宣部主管。
東西雜且細,皇後覺得未幾,拾掇出來兩個大木箱,內侍合力抬走,木箱垂垂消逝在麵前。皇後的目光仍逗留在殿外的拐角,不知為何,內心生出很多不捨與蕭索,好似這幾年的回想也隨木箱塵封而去。皇後轉頭,望了眼煥然一新的寢殿,溫馨,闃然,宮娥內侍碎步輕巧。她不由失聲一笑,是了,小七不在,她如果在,鬨鬨騰騰的,怎會感覺落寞?
書案上置有紙冊,頁腳起了褶皺,應是有人常常翻閱而至。每一頁,官宦蜜斯、世家仕女的生辰、家世、嫡庶、品性、麵貌,寥寥數筆概過。禮部新錄的適齡待嫁美人名冊,顏遜捧起來,徑直翻到褶皺最深的幾頁,其上,被人劃過幾條硃砂筆跡,顏遜細心詳確地看著。
皇後淡淡瞥了一眼紙冊,雍州衛副批示使袁康之女,她昂首,看向顏遜:“此女庶出,恐入不了陛下眼。”
內侍放下木箱,回身來尋,皇後卻道:“將它留著。”皇後看著泥人,眼中無窮和順慈愛。內侍見狀,辭職拜彆。
春欲儘,日遲遲,牡丹時。
顏遜欺上前,與皇後僅一拳之隔,二人雖非同父同母,長相上卻猶有類似之處。皇後看著他的眉眼,一寸一寸地看疇昔,內心的討厭一層一層地翻湧,幾欲作嘔。她不思疑話中真偽,顏遜此人早已利慾薰心喪芥蒂狂,連親mm也不吝苛虐殘害,況乎她?
忍冬吃緊自她麵前走過,去喚內侍:“你們且停停,這個也需收了!”忍冬晃了晃手裡的泥人,那泥人漆色褪落,非常陳舊了。
皇後屬意的人,皆是出身並不非常崇高奪目,但又非獨門獨戶,與顏氏或多或少有著些許掛礙。比方工部郎中顏選之女,顏選姓顏,上溯祖宗輩與金陵顏家到底有幾分乾係無人可知。顏選的父親家道貧寒,久試不第,又無顏回籍,便想走保舉之路,他曾書數首乾謁詩,欲拜於顏氏門下,勉強在遠得不能再遠的遠支族譜上掛了個名,得以入仕。兒子顏選,官拜五品工部郎中,官階不高也不低,仍需投奔顏氏。
溫馨誇姣的氛圍卻因一人而突破,顏遜自遠處舉頭闊步而來,春光滿麵,皇後出殿,瞥見他,唇角的含笑消弭殆儘,眼神也變得非常冰冷,向忍冬淡聲叮嚀:“退下吧。”忍冬的目光閃閃動爍,欲言又止,終是恭聲辭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