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智如她,平生頭一遭,茫然起來。
這好歹是唐瀠的舅母,她不敢怠慢,可實在做不到像太後那般忍得住這般強聒不捨,便大膽地拋出心中測度,她笑道:“表兄好文采,來日定有大成。”太後聞言,朝她看了一眼,唇畔帶笑,明顯母女二人默契地想到一處去了。
追本溯源,由頭是先帝不廣納嬪妃充盈後宮,乃至現在偌大的宮城裡竟隻住著兩位主子,且兩人的脾氣是一脈相承的喜靜慎重,一年到尾,最喧闐繁華的僅僅是除夕夜流光溢彩的幾聲爆仗煙花。
燕京一旦入冬,常是風雪交集,雪似柳絮紛繁揚揚地灑滿全部都城。冷是冷了些,京中百姓少有困在屋舍不肯出來走動走動的,除夕至元月初七,金吾不由夜,玉漏莫相催。百口長幼逛逛夜市,猜猜燈謎,天南地北的貨色琳琅滿目,安步至洛水河堤,再沿河放入幾盞河燈,期盼年年百口團圞。
也許,人間各種因果循環,尋根問底,皆緣起於執念二字罷。
有傾慕之人,能與她談天談笑,能與她朝夕相對,能與她心有靈犀,卻唯獨不能與她坦誠相見。這些尚可容忍,但長大了,大大小小的煩惱接踵而至。她隻覺得她才十四歲,當代女子十五及笄出閣,年方十四俱都在籌劃婚事了。
這件事情,確確實在超出了她估計以外與才氣以外。但是,她向來冇有鼓起鄙棄她拋下她的動機,如果確切是錯,她會帶她改過改過,如果並非是錯……
不管今後,她對於她是以如何的乾係存在,此時現在毫無疑問的是,她是她的母親。後代出錯,捶楚懲罰當然可行,但是除卻皮肉之痛,又是否真正能處理孩子心中的猜疑和不安?以往的很多疑問雜症,因她博古通今,是以能切身教誨。
餘笙情感降落隧道:“我已奉告阿爹,江南杏林中,彆人脈頗廣,也許能有體例。都怪我,我學藝不精,如果我……”
又當如何?
唐瀠隻悄悄地坐下來,並不出聲打攪,她瞥見梅花箋上有兩首《踏莎行》同調的詩詞,從筆跡可辨非出自同一人之手。詩詞如書畫,應有留白,戛但是止回味無窮,以遣詞立意與境地神韻攻訐,明顯第二首遠勝第一首。
太背工執茶壺,給她斟了一杯茶,並不動聲色地向唐瀠看了一眼。
太後悄悄點頭:“去罷。”
嚴屹奉詔抵京,補任吏部尚書的空缺,唐瀠設下拂塵宴以示禮遇。誠如蕭慎所薦,嚴屹奪目強乾,當年在吏部侍郎任上時便洞悉本朝官吏考課軌製的利弊之處,尚未擬出詳案便被罷官賦閒,雄圖偉業遂作空談。
這般考慮,唐瀠立時心旌搖擺起來,笑著接過糕點吃得津津有味。
此次起複,嚴屹對唐瀠的喜愛重用戴德戴德,饗宴時就將奏疏呈上,內裡所寫俱是他嘔心瀝血的改革吏治辦法。明顯,與守成的王泊遠比擬,嚴屹是典範的鼎新能才,恰好符合唐瀠的需求。唐瀠冇有怠慢他的心血,接過奏疏,立時當真地看了起來。
餘笙被她惹得抹眼淚,哽咽道:“阿嫂,你總如許,我倒甘願你抱怨我幾句,指責我也好,吵架我也好。”
嚴屹終歸是賦閒日久,有很多當朝事體味得不透辟,奏疏中就有些許瑕疵,但無傷風雅。唐瀠興趣盎然地與他就著幾處疑問與瑕疵,圍爐話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