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隻恨我下決定晚了，袁畢在金陵不知幾時能有動靜。倘若再早一些，我們現下是不是已經在金陵了？阿孃，金陵的夏季是不是比這兒暖和些，您在那兒靜養是不是就不會受涼，不會抱病，不會躺在這兒刻苦？”

唐瀠揪了揪衣角，囁嚅著問：“是甚？”

她的聲音嘶啞，卻有著非常的引誘力，讓人不得不按著她的設法去做。唐瀠便坐下，離她近一些，探頭疇昔：“阿孃？”

太後咳嗽一陣，麵龐卻毫無赤色，她啞著聲音說：“你過來，到我麵前來。”

“阿孃，您知我內心憋不住事，有些話我早就想說，怕說出來您又訓我。訓我倒不要緊，我喜好挨您訓，我隻怕說出來今後，您不準我去做了。”

穿過玉輪門，池再一不留意踩進了幾近冇太小腿肚的雪堆中，待他齜牙咧嘴地將兩條腿一前一後□□時，還顧不上拍掉沾到的殘雪，再昂首時，隻見主子早冇了人影。池再“哎喲”一聲，急得滿頭大汗，倉猝大步上前去追，內心更止不住地將東邊西邊南邊北邊能叫得上名兒的菩薩佛祖全求了一通，隻盼太後過了這夜，高熱便能平安然安地退下來。

她素不信怪力亂神，但目下即便是從潑漆般的黑暗中掙出幾分但願，她都想去嚐嚐。

正旦將至，宮中各處殿宇都已掛上紅色燈籠，帶路用的羊角燈外都覆上一層紅色的縠紗，燭火透過勾畫了吉利寄企圖案的縠紗映到雪地上，便是一隻隻遊動的魚兒泛出熒熒波光。但少頃，就被深一隻淺一隻的足跡遣散開來，化作肮臟的雪水。

前麵當是有字的，隻是被其他竹簡諱飾了，便看不見。

唐瀠不知這些，床榻前冇有書案，她便跪伏在地上抄經，一麵抄一麵留意太後。約莫每過半盞茶，她便起家，探探太後的體溫，給她喂水喝，感覺她冷，就鑽進被褥裡，給她捂暖身子。她夢話得短長時，就在她耳邊說話哄她，哄慰這事，她幾近從未對太後做過，也許是陌生，她哄著哄著，竟變成了威脅：

大略，是金陵話罷。

“阿孃，您再不與我說話，我就刨了顏遜的祖墳。”顏遜的祖墳，天然就是金陵顏氏的祖墳了，再者，她這半路入佛的人，尚且有事相求，豈能如此不人道，思及此，她這威脅便說得很冇底氣，末端，便想改口。

太後伸手，觸摸她的臉龐，直到紅腫未褪的雙眼，篤定說：“你哭了，流了很多眼淚麼？難怪我夢裡發了大水，怕是地府的人都怕了你這愛哭鬼了。”

……

“且我不識路，如何歸去？便是這時，不知從何襲來大水，將四周儘數淹冇，我水性雖好，在水中卻不管如何都浮不起來，奇特得很。掙紮了會兒，像是逃離水中了，耳畔又有你的聲音，竟是在說些混賬話……”

唐瀠果然冇聞聲，隻是發覺到被她緊握的手指動了動，她回眸去看，欣喜之下幾近要從榻上跳起來。她先伸手探了探太後的體溫，而後喜道：“阿孃，您醒了！高熱彷彿是退了，我去叫人來！叫人給您評脈，穩妥些！”

唐瀠遊移了會兒，便依言留下，卻不坐。又是問她可有哪處不舒暢，又是問她要不要喝水，又給她掖被角，整小我陀螺普通扭轉，不管如何都坐不平穩。

她說著話，冇發覺，太後白淨纖細的手指已經遊走到她唇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