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時泱皺著眉頭上高低下地打量他,半晌,才從鼻子裡“嗯”了一聲,接過絹巾來擦臉:“甚麼時候了?”
內閣裡此時冇甚麼人,恰是午休時分,政要大臣們都該出宮的出宮,該用飯的用飯去了,隻留了幾個部下把守流派,卻也都成不了氣候,見聖駕到來,一個個慌得六神無主。朱時泱懶得兜理他們,隻等沈綸他們開了庫房,便信步踱了出來。
桂喜聽他語氣不善,也猜到是本身方纔鬨的動靜太大,觸怒了萬歲爺。當下在原地更加恭敬地欠身道:“回皇上,已是巳時三刻了。皇上早膳就冇用,要不要奴婢去尚膳監傳膳?”
桂喜一聽這話,忙撲在地下咚咚磕了幾個響頭:“奴婢叨擾皇上清淨,罪該萬死。但都察院的沈綸沈大人,並幾位在朝的言官大人,今兒個一早就進宮來了,說有要緊事啟奏皇上。當時候皇上還睡著呢,奴婢就讓他們先在前朝正殿裡等,到現下也快四個時候了。沈大人急得不可,其間催了奴婢好幾次,要奴婢來探看皇上,奴婢便多走動了幾趟,不想叨擾了皇上,還請皇上恕罪。”
桂喜道:“回皇上,範大人這幾日出京辦事,得過兩天賦氣返來呢。”
陸文遠的腦袋一時轉不過彎來,愣在了本地。安然伸手探了探他的額角:“少爺,你不是得了失心瘋了吧?前兩日吏部尚書傅大人派人捎來口信說,你上的一道奏疏不知怎地觸怒了皇上,皇上點名要見你。從當時起你就坐臥難安,恍恍忽惚的了。我本覺得你是因為有機遇劈麵規諫皇上,鎮靜而至,哪知現在看來倒是驚駭了?要我說少爺你也真不利,當今皇上不睬朝政是出了名的,誰曉得如何俄然就閱起了奏章,還恰好看到了你的。”
朱時泱冇想到會這麼費事。他為人本來混賬,說實話,範哲甫是否禍亂朝政他底子不體貼,反倒是這班言官形狀猖獗,使他一早就悔怨本身腦筋一熱攬了這差使。現在放下不是,不放也不是,隻得被眾大臣簇擁著往內閣庫房徑去,且看他們能鬨到幾時。
庫房裡光芒暗淡,跟著流派的開啟,一些灰塵騰了起來,嗆得一行人連連咳嗽,桂喜趕緊揮動起手中的拂塵。朱時泱往屋裡走了幾步,便被堆積滿地的奏章阻住了腳步。這些奏章近處的還很新,屋子角落裡的卻已蒙上了薄薄的蛛網,在不大的空間內堆起數座比人還高的小山。朱時泱抬腳踢了踢,便稀裡嘩啦地塌方一陣兒,嚇得眾大臣們都擋在皇上四周,唯恐傷著皇上。
這朱時泱也確切經得起打量。一班臣仔細看之下隻覺心驚,隻見他穿了一身明黃色龍紋朝服,將頎長身形襯得恰到好處,滿頭黑髮以一道金冠束起,麵如美玉,端倪英朗,但是現在卻狠擰了一雙濃眉,神采越來越陰沉,半晌,俄然冷哼一聲,“啪”的一聲摔了手中的奏章,陰聲問道:“浙江道禦史陸文遠是何人?”
朱時泱素知這班臣子誇大,遇事最愛大驚小怪,正待細問,卻見都察院禦史沈綸跪行出列,奏道:“皇上,內閣大學士範哲甫毒害言官,梗阻言路,導致朝政混亂,奸佞當道,臣等請皇上明察。”
陸文遠這回聽明白了,本來這位禦史――也就是現在的本身,不知在奏疏中寫了甚麼,觸怒了皇上,皇上要宣本身進京發兵問罪,現下頓時就要上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