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晉悄悄拍了拍何湛的背，問：“三叔是不舒暢麼？”

“你喜好甚麼，就抄甚麼。”何湛拍了拍他的肩，亦未幾說，去書房外召了個下人過來。何湛想了想，這纔對下人緩緩道來：“叮嚀廚房做了雪菜、青蝦卷和玉白羹來，青蝦去腥，羹裡不放薑絲，要快些。”

清平王府往外送的人，自也不能太差。寧晉固然在王府很不受待見，但到何府時還是乾清乾淨，冇有一副苦包子樣。一雙眼睛極黑極亮，在瞥見何湛出來的那一刻，蠟黃的小臉上總算是帶了些笑。

寧晉用小手扯了扯何湛的衣袖，喏聲道：“三爺，我冇事。”何湛伸手摸了摸他的頭，笑道：“都說了，今後叫三叔就成。是我管束下人無方，讓你等那麼久。用飯了嗎？”

“三叔睡著了。”

福全趕緊叩首直言“不敢”。何湛臉上如同覆了一層冷霜：“這是本少爺從清平王府請過來的伴讀，那裡容得著你們輕踐，滾下去領罰。”何湛並非動輒吵架之人，隻是需得殺雞儆猴，不然寧晉不知會在何府受多少白眼。

若不是跟從寧晉幾世，何湛或許一輩子都不會明白甚麼叫活在水深熾熱當中――受人間磨難，然後無聲無息地死去，冇有人記得他，冇有人曉得他曾經在這個天下存在過。何湛不自發地揉了揉寧晉的頭髮，感喟道：“今後三叔的東西就是你的，三叔有的東西，你都會有。”

這不是甚麼好征象。他擰著眉，內心發悸。

寧晉看到何湛的神采略微凝重，迷惑著問：“三叔，你如何了？”何湛乾嚥著口水，對寧晉說：“冇事，明天到此為止罷，你讓外頭奉養的人帶你去找福全，他會安排你住下。”

寧晉怯怯地低下頭，然後說：“還冇...”他抿抿唇，持續道，“三叔有甚麼事固然叮嚀，我另有力量，能夠等做完了再去吃。”

寧晉不知在想些甚麼，將木盒放在書桌上，不著陳跡地隔開福全和何湛，一手扶在何湛的肩頭，叫道：“三叔，該用膳了。三叔...”

何湛對勁地點點頭，去書架子上挑了個孤本，本身悠然地躺到紅藤木的清閒椅上安閒去了。

寧晉提筆持續謄寫，不一會兒，他聽門外有人悄悄喚道：“三少爺，該用膳了。”

“抄書？”

寧晉抿了抿唇，低頭喝了一口羹湯。蛋花的鹹香在他齒間溢開，他從未喝過這麼好喝的羹湯。他的眼睛被蒸騰的熱氣熏得又疼又熱，卻又不敢墮淚。

何湛瞥見他如許，內心總不太是滋味，上輩子寧晉是他捧在掌心中的人物，那裡容得下彆人如此欺辱？何湛將本身的外袍脫下，搭在寧晉的肩頭。寧晉年紀尚小，此時更比何湛矮上一頭，袍子披在他身上鬆鬆垮垮的。

“明白。”

何湛剛醒來另有些懵，神思不復甦，瞥見寧晉下認識拜道：“主公，你如何來了？”

寧晉放下筆，將筆墨紙硯一一收好。他走到何湛身邊，小聲問了句：“明天我還能來嗎？”

“三叔，您這是...”

“誰趕你走了？”何湛哭笑不得，說，“我房中另有些傷藥，自個兒去拿，養好了傷就從速返來。寧晉的居處由你辦理，他是我請來的客人，你萬不能怠慢。”

寧晉將玉白羹喝得乾清乾淨，何湛冇甚麼胃口，隻在中間飲茶看著他吃。寧晉怯怯地扣問他：“三叔不吃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