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陽扶在牆磚上的手猛地便是一緊,長長的指甲掐斷在了磚縫裡:“……人言可畏。”她緩緩地轉過甚,深深地看了李世民一眼,便快步下了城樓。
高陽一愣,隨即嘴角劃了個諷刺的弧度:“是了,你和我三哥是至好老友,我三哥要走,就算昔日裡更多的是神交,你也得來送送。”
“李恪就那麼走了。”高陽長歎了一口氣,道,“以往的情話還猶言在耳,話裡那甜美的熱度彷彿都還未撤退,他卻頭也不回地走了。”
“將仲子兮,無逾我園,無折我樹檀。豈敢愛之?……”李恪的身影垂垂遠去,聲音也垂垂淡去,最後的聲音幾不成聞。
高陽抿了抿嘴角,道:“正因為你是母後和父皇的嫡宗子,你才氣活著。”
傍晚時分,房遺愛急倉促返來,一腳踏進房遺直的房間,開口就是一句“齊王祐起兵造反了。”
高陽隻感覺麵前風景快速閃過,還冇回過神,本身就已經坐在房遺直身前了。她的手傷著不能用力,為了均衡,下認識就靠在了房遺直懷裡。
高陽沉默。
比及房遺直把高陽送回公主府,他的表情都一向很好。隻要想到高陽明顯氣得不得了,卻恰好冇由頭生機的模樣,他臉上的笑意便是掩都掩不住。比及他回到房家,捧著書,嘴角都冇放下來,一個下午,手中書倒是冇翻兩頁。
高陽站在牆頭,含著淚,哽嚥著往下念:“畏人之多言。仲可懷也,人之多言,亦可畏也。”
一個浪跡天涯的瘋子,頭髮蓬亂,蒙著灰塵,身材肥大的像個影子。他緊閉了心門,瞪著火一樣的眼睛,四周尋覓著點金石。
天牢裡,高陽一步步走下去,冷眼看著蓬頭垢麵的太子衝動撲到雕欄前,衝著她吃緊問著:“十七妹,十七妹!是誰讓你來的?是父皇讓你來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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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陽憋著的一口氣就那麼梗在了喉嚨口,刹時被氣紅了臉。他這麼君子,反倒顯得她小人之心了。
高陽的神采終究鬆動了,她看著承乾道:“我會照顧母後,你若真的感覺對不起生你養你的母後,那你去黔州後,就好好活著,英勇地活下去。”
高陽看著那瘋話,內心一鬆又一慟。他起碼會活著,他會活下去,即便像個瘋子,即便像個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