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釵置這幾處宅院，本來是未雨綢繆，為前麵的事情預備著的，忽聽她這般問，就有幾分不安閒，忙介麵道：“你又諷刺我。不過是閒來無事，聽鶯兒說京裡有幾處院子放了出來，代價甚是合適，一時買來放著罷了。你也曉得的，買賣人儘管買進賣出，賺的是裡頭的差價，說甚麼去處不去處的。”

寶釵也笑道：“無妨。現在你但是想起來了？如果未想起時，來日遣雪雁過來講，也是一樣的。”

兩小我你看著我，我看著你，癡癡對望著，隻感覺心中有千種言語，都冇法開口，一時竟是呆了。

這邊寶釵親身言明途徑，車子載著世人七拐八拐，竟駛入城北的一條衚衕裡。此地間隔榮國府不過一二裡地，街麵喧鬨儘是過往行人，冷巷當中卻極其僻靜。在冷巷的絕頂，一家小黑門上貼著一張“招租”的紅紙。

薛阿姨氣得七竅生煙，這才覺悟不曉得何時當家人的寶座早已易主。她到底是大師裡的奶奶，曉得此時若再嚷將出去，更傷麵子，當下偃旗息鼓，扶著小丫環文杏進房歇息，暗中卻策劃著如何將寶釵發嫁出去，隻怕也就放心了。

氣得薛阿姨在前麵揉著絹子罵道：“疇前我看她還好，這幾年竟是被鬼迷了似的，常常乾出孤負我心腸的事情。這如果傳將出去，於女人家的名聲可不好聽。”

鶯兒道：“不就是《十八相送》嗎？方纔我見女人和林女人你望著我，我望著你的模樣，活脫脫就是這戲裡的模樣。”

黛玉忙笑著說道：“這是甚麼話？莫非姐姐還未出園子，就要忙不迭跟姐妹們劃清邊界嗎？昔日裡我們多麼親厚，你也待鶯兒如自家親人普通，現在竟是連笑也不能笑了嗎？”

寶釵聞言頗多感慨，一時不留意脫口而出道：“倘若我並非清者自清呢？”

如許一來，更是跟黛玉先前所問之事相合了。

這邊黛玉亦是心潮起伏，好半天賦收住神來，向寶釵道：“她不過是隨口說句笑話，何必生那麼大的氣，倒不像姐姐了。便是姐姐感覺此事失之持重，但清者自清，問心無愧便可，又何必和她普通見地。”

鶯兒一臉莫名其妙，暗想她不過就事論事，隨口說了幾句，如何就算得上是編排了。隻是見寶釵的模樣甚是當真，曉得她怕是真急了，不敢辯白甚麼，低頭退了出去。

黛玉不免欣然若失，又狐疑本身聽錯了，也不好詰問。兩人又說了一會子閒話，雖有依依不捨之憾，何如話題無覺得繼，常日裡談詩文、談樂理，皆有無窮無儘的話，現在卻不過略提一提，都乾巴巴煞了尾，彷彿恐怕震驚此中那不成言說之處。

寶釵不等她說完，就連連嗬叱道：“你說說你，更加的冇端方了。林女人麵前，也是能這般編排的嗎？還不快出去！”

鶯兒笑著上前，向寶釵說道：“若我說了，女人休要憤怒。我見方纔林女人和女人的模樣，活脫脫像剛看過的一折戲。”

黛玉又喝了口茶，方緩緩開口，倒是未語臉先紅：“剛纔你要與我看這買賣上的賬簿，我確是不懂此道，歸正儘數交於寶姐姐打理，不管賺虧，我自是信得過姐姐的。不過日前想起一事，倒要請姐姐多費些心。”

那茶本是進貢到宮裡的茶葉，滋味清醇，黛玉先前也曾讚不斷口的，現在品來卻感覺苦澀非常，隻用眼睛瞅著那茶盞中的碧綠葉子浮浮沉沉，聚聚散散，半晌，方微微一笑，說道：“也冇甚麼要緊的話。擺佈不過是些閒話罷了。隻是姐姐既然分開了這園子，一來要保重身子，不成過分勞累，二來如果有暇，莫忘來園子裡頭坐坐，同我說幾句話，三來……三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