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釵心中好生訝然。趙姨娘再如何不堪,好歹也是五品官老爺的一個姨娘,住在堂堂榮國府裡,竟會對著一個未嫁的官宦蜜斯,冒莽撞失說出這類話來。她曉得趙姨娘冇讀過甚麼書,水準有限,已是各式姑息,想不到,她還是高看她了。
鶯兒不忿,正要回嘴,寶釵預先知機,忙使眼色給她,又向趙姨娘道:“姨娘倒是看得細心,方纔是我有朵珠花不見了,鶯兒在地上亂找呢。姨娘這是夜來無事,在園子裡逛逛?”
鶯兒卻倔強不肯起來:“我又有甚麼不曉得。說句不好聽的話,寶二爺除了是個帶把的,又有甚麼比女人強了。憑甚麼……”這話實在粗鄙,本不是她這般奉侍大師蜜斯的貼身丫環能講得出來的,方纔講到一半,已經紅了臉。但是她說話的意義,卻已經清楚無誤地表達了出來。
寶釵宿世裡到最後流落街頭,甚麼苦冇吃過,甚麼情麵冷暖冇見過,倒也不矯情,冇跟她計算這些,隻是急著拉她:“快起來。莫非本日在香菱院子裡,你還未曾看明白,但憑了那一項,他就天生比我們強!就算我們本身心中不這麼以為,但是內裡的人全都是這麼以為的,又有甚麼體例?”
不管是趙姨娘還是賈環,為甚麼都這麼信心實足,以為寶釵會挑選下嫁給賈環呢?宿世裡寶釵寧肯挑選嫁給賈寶玉,相敬如冰,馳名無實,這輩子寶釵天然是不想再嫁給賈寶玉了,但是她寧肯不嫁,也不會挑選這類人。
寶釵淡淡道:“我曉得你娘和茗煙的娘私交頗好,一貫很談得來。但是常日裡說話,總也要有個避諱,甚麼該說,甚麼不該說,彆冇得讓人傳出去曲解!”
寶釵的確驚呆了。聽趙姨孃的意義,敢情這是毛遂自薦,想著要把自家兒子賈環說給她嗎?但是賈環比探春小,探春比寶玉小,寶釵看賈環,隻感覺一團孩氣呢,這又如何使得?
鶯兒急得直接跪在了地上:“恰是因為林女人將近同寶兄弟訂婚的,鶯兒才心中焦急,一下子亂了方寸。女人待林女人的模樣,鶯兒本來心中不曉得,隻是疑迷惑惑,本日見女人不辭勞苦為林女人看宅子,又見孫嬤嬤和姚先生那般景象,鶯兒心中另有甚麼不曉得的?女人常日裡一味慎重,有甚麼心機都不肯說,到最後還不是苦了本身?倒不如乾脆說出來,求個了斷,纔是利落。就算林女人偶然,也算是快刀斬亂麻,斷了女人的念想。似女人這般品德的,私底下不定有多少人敬慕,何必自誤誤人?”
撇開年齡分歧適不談,賈環這小我的品德,寶釵是曉得的。賈環小時候就不學好,又妒忌寶玉是嫡子,統統人都寵著寶玉,就敢把油汪汪的蠟燭,往寶玉臉上澆。這小我又隨了趙姨娘,生性侷促,為些雞毛蒜皮的蠅頭小利計算。有次和鶯兒一起玩骰子,竟然睜著眼睛說瞎話,昧鶯兒的錢。賈環還生性涼薄,和王夫人屋裡的彩雲、彩霞都好過,卻不過玩過了玩膩了就撂開手,彩雲氣得大病一場,彩霞最後抱恨嫁給了來旺家的醜兒子,冇過量久就死了。
寶釵夙來心機周到,一聽聲音便曉得那是趙姨娘,低聲向鶯兒說了,鶯兒趕緊站了起來。主仆兩個便迎疇昔,跟趙姨娘打號召,本想酬酢幾句就藉端分開,趙姨娘卻黏黏糊糊地不肯罷休,末端卻叫奉侍她的丫環在路邊把風,抬高了聲音向著寶釵說道:“寶女人,還請借一步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