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三姐四顧張望了一番,心中好生奇特,她本來是窺見柳湘蓮孤身一人在此,才大著膽量過來尋他的,想不到好輕易鼓起勇氣,人又不在,不覺甚是寥落,又怕人知覺,漸漸走了出去。
柳湘蓮說的倒是柳依依之前為了一個弟弟,不肯忍耐父母虐待剝削,憤然離家的事情。她當年分開柳家的時候,盤算主張老死不相來往的,還給本身取名喚作“無依”,怎肯再跟柳湘蓮攀親帶故,當下大喝一聲,雙拳並上,就朝著柳湘蓮打了疇昔。
寶釵本是故意對付柳依依,並不欲跟她講太多,一來不肯交淺言深,二來猜想她小小年紀一個女娃娃,說這些家長裡短、婚姻之事反而不美,隻是淡淡把話說開罷了。
柳依依藝高人膽小,悄無聲氣地翻過院牆,來到戲樓背麵。一個小生正在對鏡漸漸地描眉,聞聲動靜,淡淡道:“來了。”轉頭看時,劍眉星目,俊朗不凡,不是彆人,卻恰是柳湘蓮。他是柳家直係子孫,恰是理國公柳彪以後,固然家裡窮了些,卻也是端莊的世家後輩,論身份職位,比賈府裡的賈芸、賈芹等人還要高些。
次日韓奇等人湊趣著長公主殿下,威脅他出了客串,柳湘蓮和韓奇不是一起,兩人早已分道揚鑣,本來是籌算藉端不來的,卻因同長公主身邊的女官桑落有約,故而答允下來。
寶釵聞言不覺鼻酸,強忍著道:“天底下的父母,多數如此。為了兒子就不顧臉麵賣女兒的事情,又何止我這一樁。見怪不怪罷了。我另有幸擺脫,不知那千千萬萬的女兒又如何掙紮著熬日子呢。”
被尤三姐這麼一打岔,柳依依和柳湘蓮再也打不起來。她這日潛入此地,本來是為樂天理教的教中之事。――桑落趁著伴隨長公主進宮的機遇,遊說了很多宮女寺人做內應,編了好大一本名冊,隻是苦於無機遇傳與柳湘蓮。柳依依此來,恰好做兩人當中的中人。打鬥既被敗了興趣,她便默不出聲將那名冊遞於柳湘蓮,轉成分開。
此處房屋狹小,四周堆滿了箱子,皆是請來唱戲的梨園們的隨身行頭。兩人拳腳如風,在其間鬥了一回,卻因地形限定,都感覺有些發揮不開,正意猶未儘間,俄然聞聲門口有悉悉索索的聲音傳來,兩人隨即警悟,互換了一個眼色,在一個大箱子背麵躲了起來,卻見一個眉眼美麗、身材婀娜的紅衣女子四顧張望了一番,才倉促走了出去,手中拿著一個荷包,杏眼裡儘是忐忑和羞怯。
實在柳依依說了謊。她學藝已有小成,常被老道姑派下山去做事,偶爾也曾到自家門前看過。她瞥見她奶奶滿臉高傲地抱著她那弟弟把尿,行動極其誇大,恐怕彆人看不見那孩子的小*,她瞥見她孃親用甜甜的聲音呼喊著弟弟的名字,給他吃點心,那臉上體貼和和順的神采,柳依依竟是平生從未瞥見過的。她終究肯定了一個究竟,她的家人向來冇有真敬愛過她。向來都冇有。他們隻是曾經利用過她,讓她覺得她受經心疼,厥後弟弟要出世了,他們就撕下這一層假裝,再也不屑埋冇本身的情感了。
寶釵不欲同她說得太細,點頭道:“你小小年紀,何必問太多。天底下的事情,那裡就件件有彆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