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釵道：“那裡有你說的那般。不過幾個不得誌的小人胡亂辟謠罷了。你看東邊寧國府裡，不也是謊言滿天飛？明白事理的人，又有誰端的信了他們的話去？”

寶釵道：“又有甚麼藐視不藐視的，母親也太多慮了。”暗想薛蟠雖是荒唐透頂，但賈寶玉的常日行動莫非就挑不出差池來了？五十步笑百步罷了。何況縱使被他藐視，也不值甚麼。

寶釵忙點頭稱是，道：“她們怕擾了母親歇息，未敢轟動，倒是在我房裡說了一會子話，才走了不久的。”

薛阿姨見寶釵的神采，忙又說道：“就算入宮待選，皇家也會考量這個。你入宮之事，多數要仰仗你姨父家的力量。現在這事出來，怕他們心生躊躇，也未可知。”

鶯兒見寶釵默不出聲，又道：“大爺是個爺們兒，就算這般混鬨，外人也隻在背後裡笑話他，隻怕還不礙事。我隻怕扳連了女人。須知女人家的名聲是最要緊的，哪戶人家盼著和大爺如許的做親戚？女人你如許渾金璞玉普通的人，莫不要被他拖累了！”

寶釵聽了驚奇道：“母親這話從何提及？林mm縱有些小性，也不過是小孩子調皮罷了，更何況，她又何曾笑話過我？”

薛阿姨懨懨說道：“這倒也罷了。我哪有表情見她們。你林mm夙來小性兒，愛笑話人的，她說的話，你不必往內心去。”

薛阿姨點頭道：“那裡還敢再管得嚴些？你珠大哥去時，身上的棒傷還未愈呢！也虧了你二姨母，竟下得了這類狠心！”

寶釵又歎了口氣：“現在我也不好多說話。哥哥既然是這般模樣，少不得我從旁提點，不時諷諫了。但願他不會再出甚麼亂子。彆的，倒還要想體例，把二姨母那邊送過來的人都梳理一遍纔好。似此次家裡出事，這麼快就加油添醋傳了出去，定然是家裡人丁不密實，泄漏了風聲。眼下也隻能這般治本不治本了。”

寶釵聽薛阿姨這般說，心中已經瞭然大抵頭緒。估計是王夫人因了些小事，和政姨父商討著動了棍棒，打了賈珠。厥後棒瘡未愈，賈珠於房中事過於忘情，不慎毒發，熱毒攻心，又加上體弱，遂一夕而亡。

寶釵冷靜無語，俄然想起賈珠之妻李紈今後不施脂粉，古井無波，不覺感慨道：“這般說，珠大嫂子倒也是薄命人。”

鶯兒見寶釵發怒，趕緊跪下，嘴上卻毫不逞強：“我是一片至心為女人籌算。女人這般風致才學，如果男人，必然在內裡做出好大一番奇蹟，光宗耀祖自不必說。偏女人是女兒之身，免不得在家時候靠父母兄弟，嫁到婆家後靠夫君兒子。若夫君兒子不好時，還要轉頭尋父母兄弟撐腰。現在大爺既是這副模樣，女人將來卻如何是好？先前太太和這府上的姨太太合計，說要把寶二爺給女人做配，女人聽了還不甘心。這下卻更叫我擔憂了！”說到厥後，竟然哭出聲來。

薛阿姨見擺佈無人，向寶釵說道：“本來你年紀小，這此中的原因我不好奉告你。現在你懂事了，也曉得輕重了，我就悄悄講與你聽吧。你珠年老是在姨娘床上冇的，若不是因為這個，這府裡如何會逼著你大嫂子把屋裡人全打收回去？”

寶釵來榮國府多日，常日冷眼旁觀，隻曉得賈璉之妻鳳姐頗得賈母寵嬖，權勢熏天，賈珠之妻李紈沉默寡言，深居簡出，心如死灰槁木，極少過問賈府事件，隻當是賈母不喜她的脾氣，卻想不到另有這一層原因。故而不覺紅了臉，躊躇道：“磨豆腐又是何意，我竟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