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釵看到寶玉的神采便心知不好,他一貫心直口快,不曉得要說出甚麼話來,隻她雖成心圓場,但葛韻婉的經曆也未免太離經叛道了些,她心想:“讓寶玉絕望一回也好,免得再竟日惦記取,讓阿姨操心。”便笑著問:“你常日不是最羨如許的奇女子,本日總算見到了。一會兒可要由你先寫一首讚詩,免得成日在我們耳朵邊唸叨。”
葛韻婉嘲笑一聲:“我憑甚麼不計算?”當下摔了杯子道,“府上的教養,就是到彆人家做客的時候,對著人家的女眷指手畫腳,評頭論足?且非論你是個甚麼人,有甚麼資格來講這類話,就是你想誇我,也得看我奇怪不奇怪呢!”
這便是葛韻婉?寶玉一眼望去,不覺大失所望。他也不是冇聽過這位女豪傑的事蹟,王夫人、李紈等提及她時,老是明褒暗貶,多數是說她拋頭露麵,怪不得被退親,或是惹了殺業,今後恐怕要拖累子孫。隻是她們越這麼說,他就越是獵奇神馳,隻想得她該是位英姿颯爽的絕代才子,誰知這一見麵,倒是個描述肥大、不施粉黛,穿著格式也算不得素淨別緻的小婦人,細心瞧上一眼,膚色有些黑黃,乃至眉心處另有幾粒小小的斑點。他方纔見了林徹的天人之姿,隻想著如果他大哥也是這般的豐度,配葛韻婉如許的容顏,恐是委曲了。
宋氏一貫由著孩子,便道:“不想去我們就不去。我也怕了她,這類長袖善舞的,常常是拿店主的情給西家,兩邊都見她的情,雖說我們家比不得彆人家得用,萬一被求上了,友情好了也不容我推讓。”便叫林盛家的來,“你去忠勇侯府上跑一趟,拿我的手貼給侯夫人,就說我們太太染了風寒,不能來了,給她陪個不是,她如果問女人,你就說女人孝敬,在照顧她嬸子呢。”
“這是你林mm的大嫂子。”鳳姐忙拉了他來先容,“大名鼎鼎的巾幗豪傑。”
黛玉正在屋裡畫花腔,聞言訝然:“鳳姐姐她們果然要來?”錦書應道:“是呢,太太說她既稱了病,也不能露餡兒,到時候就不出麵了,大奶奶和女人歡迎著就行。方纔大奶奶問,榮國府的奶奶、女人們喜好甚麼樣的茶、甚麼樣的點心,她好讓人備著。飯是要留她們一留的,她們愛吃甚麼,女人轉頭著人去廚房說聲,好讓她們內心稀有。”
寶玉頗是不解為何去林mm家裡玩,三mm會是一臉的不甘心,明顯本來是太太先提的,到體味纜前,太太卻要嘀嘀咕咕地說實在不放心他們幾個小孩兒去,受了氣都冇人說。但不管如何說,能去林mm家裡玩,總歸是件歡暢的事。他的好表情一向持續到林家的下人說:“本來大奶奶還愁,我們三爺上學去了,寶二爺來的話,冇個爺們作陪。可巧我們家二爺下值返來了,請寶二爺去喝茶。”
黛玉瞪了她一眼。她是想紫鵑不錯,但紫鵑現下在寶玉房裡。她如果來了,不就是寶玉也跟來了?她從小住在外祖母家,和寶玉玩了一場,因寶玉自幼養在脂粉堆裡,倒未曾重視男女大防。她自知清明淨白的,不容人說,但一年大二年小的,她這兒都想著擇親、選秀了,寶玉還過來,就有些不像話了。況他還是個口無遮攔的,人言可畏,她冇了父親,借居在叔叔家,更要擔憂彆人曲解。
已然是入秋的季候,黛玉何曾帶過扇子在身邊?況那白玉扇墜又大又重,她可不消如許的格式,隻是當日幾個兄長又未曾去過祠堂,她也不敢去問,恐怕人瞧出端倪來,隻負氣把那扇墜子順手扔進箱子裡--倒是未曾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