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巧現在,蕭青棠梳洗結束,被丫環們扶著回床上,明顯已累極,懶懶地一動也不動。丫環們退下後,屋內又隻剩二人,還是靜悄悄的。
“公子。”一聲輕喚,那恰是蘭姑,端著一碗湯,站立在門口,隔著門含笑著問,“能讓奴家出來麼?關於青棠女人,奴家有些事與公子相商。”
“奴家見過公子。”蘭姑福了福身,恭敬遞上湯碗,含笑小聲道,“公子,內裡是避子湯,公子可要青棠女人服下?”
她流落風塵,被人欺辱,在他滅了她的蕭氏王朝後,那便是必定了的事。
驀地,陸炎峰心顫,那種鈍鈍的酸澀感,又一次湧上心間,比上一次更激烈。她在他的麵前,慣常是高姿勢的,不管高不歡暢,都以折騰他為樂,哪怕現在已落魄,仍舊強行假裝傲視他,那麼鋒利、倔強。
陸炎峰點頭,又道:“你們先出去。”在房門掩上後,他容色不明,抬高聲音,含著一絲不易發覺的顫意:“許醫,她得了花柳病,你替她醫治。”
頃刻,陸炎峰身形停頓,驀地回身望去,目眥欲裂,眼睛裡一片血紅,雙手握得緊緊的,見她那副對勁的模樣,恨不得當即上前,狠狠地掐死她!
“奴家不打攪公子了。”蘭姑又福身拜了拜,但在臨走時,忽去試了試避子湯的溫,神采自如,“湯似有點涼了,奴家再命人去煮一碗。”
彼時,在湯碗中,正冒著熱氣。
陸炎峰盛了半碗蟹黃粥,又夾了些彆的菜,回身去床榻上抱她坐起,舀了一勺粥,喂到她唇邊。
蘭姑聞言大喜,忙躬身拜道:“奴家謝過……公子!”她雖冇見過陸炎峰,但熟諳身居高職的蘇澤,而蘇澤與陸炎峰交好,加上蕭青棠的原因,也不難猜出一些事。
她在找死麼?還是說,在相見後,他對她仍舊太和順,纔會令她肆無顧忌?
陸炎峰端坐著,未曾理睬,隻品著美酒。
蕭青棠仇恨瞪去,又一把拍飛碗,身子一個竄改,倒入床內裡,蓋上被子,留給他一個後腦勺。
若說因七年前的事,他恨她怨她,那蕭氏王朝毀滅後,她飽受培植,被人踩踏莊嚴之時,一樣是恨他的,恨他毀了她的統統。
熱水倒入浴桶,嫋嫋白霧間,陸炎峰試了試水溫,便將她抱入桶裡,讓煙雨樓的丫環們服侍她梳洗。
頓時,陸炎峰沉下臉,目光似淬了冰雪,把粥碗往她手裡一揣,嘲笑道:“憑你,也配我動心?是你現在太落魄,我起了憐憫心罷了。”
陸炎峰冷靜無語,坐回檀木圓桌邊,麵無神采,一杯接一杯喝酒。
“如何?活力了?”蕭青棠輕挑眉,眸光閃閃如星,清楚是飽受風雨的嬌弱模樣,恰好要張狂挑釁,一如當年,“誰讓你本身找病,本公主既未逼迫你,又冇有求著你上本公主的床。”
“滾!”蕭青棠氣紅了臉,胸膛起伏狠惡,眼眶微微紅了,把粥碗摔向他。她最受不了的,不是他的熱誠,而是他的憐憫憐憫,那讓她恨不得去死!
便在此時,拍門聲輕響。回府的保護騎馬而回,與他一同前來的,另有一名女醫,名喚作許蓉,其平日是照顧老夫人的,醫術極其高深。
蕭青棠看著他,一動不動,態度極其冷酷,那雙眼若幽潭,不見一絲波瀾。
看著,看著,他才驚覺,褪去了公主的身份後,她實則很荏弱,孤身一個女孩,手無縛雞之力,又生得極素淨,在亂世當中如何自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