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既滅矣，歸葬四方。

身既歿矣，歸葬大川。

魂兮返來，以瞻家邦。

“身既死矣，歸葬山陽。

不曉得過了多久，雨化田終究停下自言自語，他低頭淒然一笑，緩緩地將臉貼在蕭熠冰冷的胸口上，任心臟像破了一個大洞般空蕩蕩的疼痛。或許，這就是他的命吧，這平生，幸運於他永久像是指尖的流沙，握不牢，抓不住，每次在他覺得獲得的時候，便在他手指尖悄悄流逝，攤開手掌，撤除回想，手心仍然是空空如也。

西廠能用的上的探子已經全數派了出去，過太原時，雨化田手上終究有了更加詳細的諜報：

如果那一日他冇走就好了，如果那一日他放下統統，詐死以遁留在蕭熠就好了……雨化田癡癡地想著，忍不住貼著蕭熠的身材更緊了一些，彷彿想從他身上汲取溫度，但是那人迴應給他的，隻餘冰冷。

息兵戈兮刀劍藏。

雨化田卻一掌將他打了出去，神采凶惡，“誰說他死了！將軍死了全軍縞素，你們冇著喪服，為何咒他死了！子靖哥冇死，誰再敢說一個死字，我就要他的命！”

站在點將台土堆上的副總兵候勳，看到雨化田和他帶來的救兵，神采且驚且喜，迎了上來，“雨督公，你如何來了，末將冇有接到動靜。來人！快給雨督籌辦營帳！”

他說不下去最後兩個字。雨化田之前為監軍時他就跟從蕭熠，同雨化田有過打仗，曉得這位督公大人道子狠戾，武功高強，喜怒無常，卻與蕭將軍交誼深厚，兩人疆場上並肩殺敵，後背交托，乃是過命的友情，此次雨督公帶著救兵趕來，不消說也曉得是為了誰。可蕭將軍已去……雨督公來晚了……他思及此處，又是悲從中來，眼圈驀地紅了。

前塵舊事還曆曆在目，蕭熠的情話言猶在耳，轉眼卻已是存亡相隔，萬事成空。

好久以後，雨化田一掀布簾，走了出來，他的臉上猶有淚痕未乾，神采卻很安靜，隻是這類安靜下卻模糊透著一股不顧統統的猖獗。他對跪在帳前的兵士大聲說：“韃靼破我城牆，殺我百姓，今我帶救兵前來，願同諸位一起衝殺破賊，儘屠韃靼，為蕭將軍報仇，有誰可願與我一起！！”

何所樂兮何所傷。

“……”

苦楚的歌聲在營地上空迴盪，哭聲漸起，全部營地悲意感化。

四野環顧，城牆下傷兵橫七豎八地躺著，一些軍醫忙繁忙碌地走來走去，為兵士包紮傷口，遠處城壕上銀色鎧甲的身影巋然不倒，頂風飄蕩的紅色披風像一麵安寧民氣的旗號，感激諸天神佛，隻要那小我冇有事就好，雨化田幾近是含著笑策馬衝進火線虎帳的。

候勳搖了點頭，表示軍醫和他一起先出去，將空間留給雨督公靜一靜。

春亦青青，秋也黃黃。

雨化田一把推開候勳，衝進了營中主帳，帳內滿盈著未散血腥味，那人就躺著那兒，胸前纏繞著厚厚的紗布，鼻若膽懸，唇薄如鋒，眉眼一如往昔，彷彿隻是睡著了罷了。雨化田隻覺心臟彷彿被人生生挖出一樣的痛，他破鈔十年工夫，一步步走到蕭熠的身邊，他如此珍惜，如此謹慎翼翼地庇護，為何結局會是這個模樣？

候勳垂著頭，微微哽咽，“督公……你來晚了一步，將軍昨夜已經……”

一刻寂靜，然後彷彿有一種哀切在伸展，雨化田這才重視到，不但候勳神采悲切，這個虎帳裡的統統人，眉間都有一種哀色，固然冇有看到白幡，現在也冇有聽到哭聲，但營帳卻儘是悲淒之意，統統人彷彿都在無聲無息的墮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