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人來往也是這般,不卑不亢,寵辱不驚,既不愛聽恭維,亦從不會恭維彆人,語氣裡老是半是淡然笑意,半是玩味調侃,倒叫人有些捉摸不透。
翠竹環抱,玉砌雕欄,閣中模糊傳出錚錚清越琴聲,倒是與平常酒樓裡那種靡靡絲竹之音分歧。
更何況青年雖有點文縐縐的,可幾日來常常邀他所品之菜肴,所賞玩之名勝倒是愈發對得上他的口味。
青年微微一怔,眼眸在漸深夜色下緩緩流淌著水色光彩,低低笑道:“孟大夫可否陪鄙人一同騎馬緩行,緩緩安步歸去?”
孟珩笑意一頓,眉心微蹙,淡淡道:“孟某向來不喜文人騷人那一套風雅遊戲,還請中間直說。”
這會兒偏又做出一副奸商模樣,可那雙笑意流轉的眼眸裡倒是星星點點的嘲弄意味,直叫人又好氣又好笑。
肖彧笑罷,也不由得被少年那副語氣所感,清咳兩聲,故作困擾地沉吟一番,而後溫潤笑道:“若果然如此,即便是天涯天涯,山陬海噬,肖某也必將跟從,定要把孟大夫捉返來纔是。”
此地菜品也與眾分歧,非平常酒樓裡清一色的魚翅燕窩、蓴羹鱸膾,倒是取那天下各地的馳名好菜為質料,博采眾長,方成獨樹一幟。
時候彷彿停了一瞬,都暈染在少年那如墨雙眸裡。
不過終究出於某種貿易信譽的考慮,這一設法還是作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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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罷眉梢輕挑,嘲弄挖苦之意不言而喻。
肖彧卻並未著惱,隻颯然一笑道:“孟大夫高看我了,鄙人雖掛了個皇子的名頭,卻竟是與布衣無異,又何來的日理萬機?常常無處可去、無事可做之時,便也隻能遍尋京中賞樂玩耍之地,聊解閒愁罷了。”
肖彧明知對方是在笑本身,倒是惱不起來,反因這郎朗笑聲而化了方纔那一瞬之間的非常心機。
孟珩輕甩衣裾坐下,視野略一掃過四周景色,便淡淡落到青年的臉上,笑道:“想不到日理萬機的皇子殿下,也有工夫流連於這等菸酒之地,並且看來還是其中裡手,倒叫孟某這個大閒人深感忸捏了。”
話落卻見少年笑意驀地一斂,隻一雙烏黑通俗的眼眸直直地望過來,如同深潭普通。
這日,兩人在崇光閣聽曲兒品茶吃點心足足消磨了一下午工夫,直至夜幕初降、星鬥點點,才意猶未儘地從崇光閣出來。
“孟大夫可還喝得慣?”青年低聲問道。
崇光閣是都城內一座極馳名的酒樓,與詣春樓的喧鬨都麗分歧,此地雖坐落於都城內繁華之地,卻自有一種高雅清幽之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