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小鳳道:“那女人必然很愛這個男人。”
陸小鳳道:“蘇折若不是個和尚,便必然是個羽士。”
五百年間,我見了蘇折遊於妖界塵寰之間,我見他當過一百年的和尚,敲了一百年的木魚,唸了整整一百年的經文,又當過整整一百年的教書先生,教來村中的小兒讀書識字,百年的釀酒人,整整一百年的……曆於人間百世,再見他,他已成了一個遊弋於人間的收妖人,成了一間書齋的書齋仆人。”
“那紅線的一頭牽在了一個塵寰女子的身上,紅線的另一頭卻牽在一個半人半妖的妖物的身上。
但是,妖界之物擅入人間,徒增一段變數。若依陰曹判官存亡簿中記錄,那墨客本該享年百歲終矣,而如本年僅堪堪及冠卻竟遭了這一妖物所害而身故,那妖界之物擅入陽間,亂了本該的命數,諸多孽數,本不在六合命理當中,便是天理也難說。
“他若要了他那雙眼睛,他現在便還是個妖,而毫不會是一小我。”
他本該在六百年前早已是一個真真正正的死人,他本該是一小我,一個早早已經該老死的凡人……
月老兒道:“你可曉得……這世上那塵寰的人與人之間,那妖界的妖與妖之間,塵寰的人與妖界的小妖之間的姻緣本在六合間都自有一番定命,但是卻唯獨他……”
又,那妖物本欲吞之那凡人靈魂,卻不知因何叢生變數,卻反叫凡人生生吞了那妖物的靈魂。
陸小鳳忍不住驚道:“和尚又怎能結婚?”
千百年間,我從未曾見過凡人的執念竟能……竟能這般前所未有的無窮無儘的龐大。
欲斷之紅線,卻覺那紅線竟是驀地斷之不得,執念不斷,竟是化作了萬千紅線,硬生生地又那一樁薄弱的近乎不成思議的姻緣又續了起來。
花滿樓道:“他甘願很多人便覺得他是一個真真正正的瞎子。”
自此塵寰再無了一個喚作蘇折的文墨客,人/妖兩界卻多了一個不老不死,似人似妖,卻又非人非妖的蘇瞎子。
而有一天,確確實在地有人對陸小鳳這麼說了。
那妖物本是六百年前潮州城外一個最淺顯不過的墨客,那墨客確切才富八鬥,漂亮不凡,但也確切是塵寰最淺顯不過的一個墨客。
這個老頭兒的故究竟在比不得那在茶館酒館當中平話先生隨口說來的一個故事,一個小段子,更何況月老兒的年紀看上去已經很大了,比很多人的年紀都要更大一些,他的年紀不但已經很大了,說話也像很多年紀已經很大的白叟一樣老是慢吞吞的,年青人已經說上了兩三個字的時候,他才慢吞吞地吐出了不過才一個字。
“他現在……也不過隻是一個平常的凡人罷了,百年歸墟,亦作黃土一坯,便是現下當了他還是一個平常之人也已無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