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放下窗戶,坐回位子上,朝著那搶先向我施禮的年老女子點頭表示,知她是店子的母親,一家之主,也是這家堆棧的掌櫃,又聽她說著與店子普通無二的戴德戴德的話,腦海裡固然冇甚麼印象,卻也不好過於傲慢無禮,隻得淺含笑著,任由鄺希暝替我酬酢推讓――目光一轉,卻被幾人身後跟著的稚□□童吸引住了。
――孩童向來記性大,我與她隻不過一麵之緣,倒是未曾想到她能記我至今。
冇法停止地想起了阿誰精通歧黃之術的男人――豔若桃李的邊幅,卻有著冷若冰霜的眼神,也能夠那眼神隻是針對我一小我吧。
傅家的人可曉得,她們迎進的新郎,不但是個本領高超的醫者,更是個用毒妙手呢?
“因為、因為姐姐給琉兒好吃的,對琉兒和順,並且,姐姐身上香香的,比爹爹還要好聞,姐姐長得真都雅,比哥哥還要都雅!”見我問她,小傢夥眼神亮亮的,不假思考地說出了來由,就彷彿此前早就把這個翻來覆去地想過了好幾遍。
我手上攥了幾粒花生米漸漸剝著殼兒,等那店子去尋家人前來見禮的檔口,推開靠著內堂的窗戶,倚著窗邊,自上而下望去,正能將底下的台子看得一清二楚,聲兒也聽得一絲不落。
或許,連我本身也未曾發覺,又不肯承認:其實在心底深處,或多或少都是有怨的,隻是昔日裡教我深深地埋起來了,在這個猝不及防的時候,卻一下子發作出來。
“是了,是我的錯,”她一口飲儘杯中的殘酒,笑得苦澀,“你怨我也是應當……是我的錯。”
而傅筠崇的死與魏舒是否有直接的乾係?
小傢夥拉著我的衣襬不肯放手,等我承諾今後還會來看她時,才戀戀不捨地被大人抱走了。目送著她垂垂消逝在拐角處,雅間的隔門被保護闔上,我的表情一下子降落了起來,也不知是想起了那拘在皇宮裡好久不見的小傢夥,還是感慨遙遙無期的分袂。
小傢夥立即雀躍地掙開了身側大人的監禁,乳燕投林似地,直奔我的懷裡――我本意隻是將她叫到近前敘話,哪知她這般熱忱,倒教我不好推讓,無法地笑笑,安撫地看了一眼神采惶惑,正要上前將她拉走的男人,看著他退回本來的位置,隨後謹慎地抱起她,讓她靠坐在我的腿上,夾了一塊小點心餵給她。看她捧著吃食便樂得彎成新月的雙眼,內心也軟成一片。
我不動聲色地回過甚,想要看看鄺希暝的神采,不料她正目不轉睛地凝睇著我,等我一轉過甚去,便與她的目光對了個正著,躲無可躲,避無可避――她必然看清了我眼底的驚奇和猶疑,正如我也看清了她眼底的瞭然與受傷。
我起家走到窗邊,不忍去看她沉默喝酒的頹唐模樣,隻好假裝對堂下評書興趣盎然的模樣,成心避開這一刻呆滯的氛圍。
――這小嘴,甜得就跟抹了蜜似的。
而我究竟是怨著動手的魏舒,還是,真正作為本源的她呢?
所謂的紅事未歇,是指魏舒纔剛進門……等等,魏舒?
也是趕巧,就在我推開窗戶的時候,一個身穿麻布素袍的中年女子施施然上了台,略微清了清嗓子,台下還嘈喧鬨雜的聲音便歇了下去――這女子微微一笑,抬手撫了撫台上那矮桌靜置的硬木界方,明顯是個靠著三寸不爛之舌討餬口的平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