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頭看了看我衣袍前極其顯眼的金鳳展翼紋樣――彷彿是皇室專屬的圖案――難怪他一眼就認出了我的身份；撩起衣襬蹲在幾人麵前，我彷彿又回到了那些訓戒上課開小差的門生的日子，口氣不由自主地嚴厲起來：“你還冇有答覆剛纔的題目。”

“秉殿下，奴婢名喚子箏，桃子的子，古箏的箏。”他小聲回道，同時怯生生地昂首看了我一眼，像是奇特，又像是寬裕。

低頭放回酒杯，碗裡已多了些菜肴；側眸看去，鄺希晴正批示女官將酒撤下席麵，見我看她，不由暴露一個無法而寵溺的淺笑――酒氣洇染下泛著薄緋的雙頰，粉嫩得如同三月的桃花；我倉猝移開目光，冷靜夾了碗裡的菜吃起來。

不諳世事的少年，偶然是無憂無慮的天使，偶然也會變成披著假裝的惡魔；他們會著緊地攙扶起顛仆的白叟，也會淺笑著折斷雛鳥的翅膀；最是仁慈，卻也最為……殘暴。

冷靜歎了口氣，我略過那些順次矮身的侍從，沿著宴會大殿外的長廊漸漸往前走。

輕咳一聲，我從拱門後走了出來，麵無神采地看著一群驚嚇到的少年，沉聲問道：“你們……在做甚麼？”

再展開眼時，那三個宮侍已經識相地溜走，之前被淩辱的少年卻還是倔強地坐在地上，不知在想些甚麼。

而這等傲慢的態度，纔是她最普通的反應。

三人中看著最為年長的阿誰趕緊跪下，同機會警地扯了一把身邊還傻愣愣站著的兩名火伴，恭敬地行了一個大禮：“見過淩王殿下！殿下萬福金安～”

她擔憂地看了我一眼，袖中的手指微動，卻到底冇有如我所想的撫上我的臉頰前額――大抵是當著那麼多權貴重臣的麵，要顧忌所謂的帝王嚴肅――隻是微微點頭：“去吧，莫要太久。”

就在這時，一陣嬉笑喧鬨聲自前麵不遠處傳來，間或異化著一個低低的抽泣……獵奇心驟起，我放輕了腳步，悄悄朝著聲音泉源的拱門走去。

“秉、秉殿下，奴婢的腳崴了，起、起不了身……”他的答覆伴跟著一絲哭腔，卻讓我忍俊不由地“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在品級森嚴的大蕪，一個將禦用糕點打翻的宮侍能夠獲得的了局，想來好不到那裡去。

“都是這柔然蠻子的錯！”三人中最年青也最沉不住氣的阿誰大著膽量回了一句，隨即就被火伴警告似地擰了一把，齜牙咧嘴卻不敢張揚的模樣看得我一陣好笑――不管如何，都還隻是一群孩子罷了。

“子箏，挺好聽的……把手給我，我拉你起來。”將手遞給他，我風俗性地叮嚀道，“今後謹慎點兒，彆跟其他同窗起牴觸，退一步海闊天空，冇有甚麼過不去的坎兒……”

這酒入口綿柔，且回味悠長，倒是不如我料想當中的辛辣，舔了舔嘴唇，我將杯中的殘酒飲儘，卻並不籌算再續飲――鄺希晗這紙糊的身子可經不起我貪酒。

少頃，掃興的樂甲魚貫而入，清一色身量苗條的年青男人，青絲及腰，麵籠輕紗，身著水藍色的舞裙，內裡則披著一層煙雲霧罩的輕浮紗衣，舞裙的暗紋在行走間若隱若現，煞是都雅。

樂聲響起，叮咚悅然的編鐘滑音後，引出一段清越婉轉的簫聲，就見那些舞者悄悄扭動胯部，甩開長袖，跟著簫聲翩翩起舞，一片水藍色的紗綢袖擺交相照應，像是此起彼伏泛動的柔波，看得人目炫狼籍，漸生迷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