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起茶盞輕抿了一口，掩去唇邊的苦澀笑意，卻聽樓下一聲石破天驚的鑼響，震得我失手打翻了茶盞，衣襬上濕了一片。

定了一間上房，換了潔淨的衣服，我才感遭到一絲死裡逃生的不實在感。

如果有機遇，我必然要學好騎馬……但是，也要等我過了麵前這一劫。

我正心焦時，隻感覺車簾被人一把撩開，薑灼略帶喘氣的聲音傳入耳朵，不再冷酷，卻更加扣民氣弦：“殿下，馬車目標太大了，不如騎馬。”一邊說著，一邊將我拉出馬車。

明麵上看，這湘維太守算是我淩王府一係的官員，且不說她犯了甚麼事，不經我首肯便將她打落上馬，可不就是在剪除我的翅膀，打我的臉麼？

如果最後證明瞭果然如此，我又該如何自處？

薑灼用刀鞘拍開了猶在燃燒的火堆，碎屑漫天，立時迷了黑衣人的眼，也逼得為首幾人連連後退；趁這個當口，她拉起我就往破廟的大門跑去，而其他的保護也保護著我們敏捷撤離。

視野所及，倒是一隊差役壓著一人顛末樓下；搶先的差役手中提著一麵銅鑼，方纔那嚇到我的動靜便是出自她之手。

半晌後，我推開窗戶，冷靜地看著她騎著馬奔馳而去的背影――姐妹情深，真是教人戀慕嗬。

即便是不通馬術如我，也能感遭到這匹馬的速率正在較著降落，要不了多久，大抵就是它的極限了。

據我分開纔多少光陰，她竟然已經淪落到被撤職放逐的境地！

鼓足勇氣走上前，正籌辦手腳並用爬上馬，卻見薑灼忽地催解纜下的馬靠近了幾步，來到我身側，然後雙手抄起我的腰，將我提了起來，坐落在她的身前。

“殿下！護送您是部屬的職責！”丙六低著頭後退了半步，雙手卻在身側死死地攥成了拳頭，可見心底極是掙紮。

“丙六，你且去吧，”我將臨行前顏珂給的銀票抽了兩張遞與她，意興闌珊地揮了揮手，“放逐之苦，凡人難捱，如果無家眷護著，你姐姐怕是九死平生。”

馬速慢了下來，泗陽城的城牆也近在天涯，我能聞聲薑灼逐步陡峭的呼吸，彷彿緊繃的神經也放鬆了一些――隻要進了城，那些追兵便不能這麼明目張膽地行動了，我們的安然也就多了一重保障。

幾人受寵若驚地坐了下來，似是想推委，被薑灼冷酷的眼風一掃，又加上腹中的確饑餓，遂不再矯情，各自捧著碗筷，痛快地吃了起來。

在觀瀾城外的私道上碰到埋伏，未經修整便徹夜疾走，倒是比預定的時候要早到泗陽。

――如果我冇有記錯，這丙六的姐姐，不恰是那湘維太守？

擺擺手，表示她快走。

就聽那一匹無主的黑馬淒厲地一聲長嘶，驀地揚蹄，發了狂似地朝著一個方向疾奔而去；我嚇了一跳，模糊見到它身後灑下了斑斑點點的血跡。

“部屬必定。”被喚作丙六的保護黯然地點了點頭，似是支撐不住，朝後跌坐在凳子上，仍舊難以麵對實際。

就聽那匹脾氣和順的赤狐馬嘶鳴一聲，立即如離弦之箭普通疾射而出；車廂一抖，震得我差點跌出馬車外。

我親眼瞥見一個保護砍翻了一個黑衣人，隨即就被黑衣人的朋友抹了脖子。濃烈的血腥味在夜空下滿盈開來，教我本還渾沌不明的認識陡地復甦――如果冇有這些人庇護我，那麼死的人，就是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