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珅禁不住展顏一笑,弘曆心底奇特地一顫,再回神時,和珅已經收起了笑容。弘曆卻正色道:“小病拖久了,便成了大病,下回切勿遲延......”
天子一走,院子裡頓時亂了套,劫後餘生的經曆,讓這些常日裡老成慎重的太醫們都失了控,一些猶自閉著眼,渾身顫抖著唸唸有詞,一些猖獗地嚎哭起來,另有一些相互對罵諷刺著:“嘖嘖嘖,劉大人......你這是嚇尿了?”
弘曆直挺挺地跪下,朝床榻的方向結健結實地磕了三個響頭,鼻尖的酸意讓他禁不住蹙起眉頭。待弘曆走到苑中,見到一旁端著藥碗的寶奩,倉猝道:“姑姑......”
太後輕歎一聲:“你彆哄哀家,俗話說君恩難測,你雖是哀家的孩子,可也是天子,即便是阿哥、格格,想要措置還不是你一句話的事......”
和珅站在一旁,蹙眉看著亂成一團的院子,一麵批示著侍衛將傷重的吏目抬下去,一麵叮嚀侍從清算殘局,擦洗血跡。
太後笑著搖點頭:“天子,你聽哀家說完......哀家這輩子,固然都耗在了後宮當中,可這後宮中的女子,也是百媚千嬌,各懷心機......”
“誰......誰尿了......你休要胡說......”
太後等了好久,並冇有比及切當的答案,卻也並不出乎所料。她漸漸地將目光移開,輕歎道:“是哀家的錯,當年執意挑了烏喇那拉氏為後,這些年你們小兩口的爭論就冇有斷過。哀家擔憂過,勸過,卻還是老模樣,現現在皇後斷髮,哀家隻求天子一件事......”
幸運撿回一條命的太醫們,紛繁道:“罪臣謝皇上恩情......”
年紀比和珅大了近兩輪的太病院判啞聲道:“要不是和大人......下官這條命,明天就交代在這裡了,您於罪臣,有拯救之恩......”
卻說那侍衛前來傳訊時,和珅幫手捧書卷讀到鼓起之處,正籌辦細細品鑒一番,就聽到了獄卒的傳話。
見弘曆眼眶泛紅,太後渾濁的眼中也有了一絲濕意,卻強撐著道:“天子不必難過......哀家和你說句掏心窩子的話......這病啊,太難過了,哀家活了這麼大年齡,還是第一次感覺夜那麼長,這一閉眼胸口就一陣陣地疼,一整宿咳得哀家直犯噁心.....”
弘曆聽得心揪疼,太後有力地指了指床榻邊的空藥碗:“哀家喝了不計其數的藥,可這病就是不見好,偶然哀家一閉眼,乃至感覺看不見明天的日出......”
弘曆看著太後凝重的神采,沉吟道:“皇額娘但是有苦衷?”
和珅的聲音不高,語氣暖和安閒,有理有據,彷彿涓滴冇有受麵前慘烈狀況的影響。
太後感遭到天子滾燙的淚水滴落在錦被上,遊移道:“和珅......還好麼?”
這話語氣和順纏綿,音量卻不小,在場的官員都狐疑本身被嚇出了幻覺,高高在上的帝王,竟然對和珅這般柔聲細語。
寶奩上前一看,見弘曆臉上臟兮兮的,淚印加上灰塵,讓他看起來非常狼狽。哭笑不得的寶奩,忙遞了帕子給弘曆:“皇上這是如何了?”
“老奴萬死不敢欺瞞皇上......”寶奩輕聲道:“老奴求皇上,東巡剩下的日子,就好好陪陪太後孃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