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還宴客長稍等半晌。”拿了錢的小伴計連連應著聲,忙不迭地跑了出去。
“文若,你明顯在乎我。”郭嘉的聲音聽起來悶悶的,含糊如夢話,卻與數年前二人彆離前的話語相差無幾,足以驚走荀彧的睡意。
六年……眉宇間可貴暴露些落寞之色,但也不過轉眼即逝,更緊地攥住他的手,郭嘉眉峰一聳,挑釁般道:“那又如何?”見荀彧但笑不語,並不掙紮,他乾脆得寸進尺一把攬住他的肩,大笑道:“說好了,本日不醉不歸!”
落日的流光垂垂隱入天涯,一輪瘦月帶著浩大星海淹冇了天幕。
屋內靜悄悄的,荀彧冇法看到本身父親此時的神采,亦冇法測度他接下來的話。很久,他聽到一聲長長的感喟從他父親口中收回,聽不出任何悲喜,而後,他感到肩上的力道也隨之被撤去,荀彧曉得,他的父親分開了。
肩上的力度再次喚起荀彧埋藏心底的重壓,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他晦澀道:“記得。”緊緊閉上眼,荀彧咬了咬牙,橫下心道:“您說,民氣無道久矣,這天下,總要有個秉忠守節之人,我荀家世代漢臣,不成於此危急之秋行背棄之事;您還說,統統都拜托給孩兒了,您會一向看著的。”額際排泄的盜汗沿著頰側滑落,緩慢地墜落到地上,收回水花破裂時幾不成聞的一聲。
聽話地正視著火線,荀彧沉默半晌,低聲道:“孩兒不敢稍忘。”
展開眼,映入視線的恰是在一片狼籍中伏案熟睡的郭嘉,荀彧不由有那麼一刻的恍然,竟是很快冇法辨彆方纔的夢境與麵前的實際,最後還是酒坊裡的伴計喚回了他的神思,“客長,小店要打烊了,您看……”
不知過了多久,家仆的聲音伴著拍門聲傳來,“先生,郭公子那邊已經安排安妥了。”
手扶在漆雕門上,荀彧稍作躊躇道:“不,冇有。”
在店家的搭手幫部下,荀彧總算是踉踉蹌蹌把郭嘉扶上了馬車。在車廂裡坐定,荀彧還是不斷念腸想要喚醒郭嘉,問清他落腳的住處,可儘力過後的成果卻事與願違。無法之下,荀彧隻得撩開遮簾對車廂外等待多時的車伕交代道:“尚書府。”
回到府上時,夜已經深了。叮嚀家仆號召郭嘉到配房睡下,荀彧便逃也似的回了臥房。
搖點頭,荀彧抬起本身被擷住的手衝他晃晃,語帶調侃道:“我是在笑啊,六年不見,你還是孩子心性。”
“嗯……”咕噥了一嗓子,郭嘉將頭埋進臂彎裡,涓滴冇有要復甦的意向。
“文、文若?”再如何海量也抵不過持續喝下幾壇杜康,郭嘉現在固然尚未醉倒,但麵前已是昏花一片。艱钜地將目光聚焦到不知何時撐著頭睡去的荀彧身上,他叫了兩聲不見回聲便也一頭倒在案上睡了疇昔。
“縱觀天下……”耳邊郭嘉清越的嗓音不知不覺就遠了,荀彧闔著眼,整小我都感到飄然不實起來。杜康的酒力讓他感受本身時而身在雲端,時而又置身水下,虛幻不實,沉浮不定。儘力想要擺脫這類不實在的體味,荀彧逼迫本身展開眼,卻隻看到大片茫白,好像水邊長年氤氳不散的霧氣。蒼茫地在原地打量著四周,荀彧顯得有些不知所措。彷徨之際,隻聽得一道悠遠卻再熟諳不過的聲音傳來,嚴肅沉緩且接連不竭,“阿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