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夜色正濃，霜露秋風更顯深重。信步走在迴廊下，荀攸不經意便看到荀彧端著藥盤從荀緄房裡出來，上前幾步，他抬高聲音道：“叔父還好嗎？”

“為父亦知漢室陵夷，但如果以棄之不顧，百年以後又當如何麵見先人？”歇了一下，他又道：“阿彧，民氣無道久矣，這天下，總要有個秉忠守節之人，我荀家世代漢臣，怎可於此危急之秋行背棄之事？”

酒過三巡，就聽座上傳來一陣有力的擊掌聲，伴著薄弱而渾濁的嗓音，“諸位。”見來賓紛繁噤聲側目，作為此次宴會仆人的男人持續道：“董某籌辦了個餘興節目，還請各位共賞。”

緊緊抿著嘴，荀彧涓滴冇有要作答的意義。

回過甚，荀攸緊緊抿著嘴，一句話也說不出。他看著同僚們或驚駭萬狀或麻痹不仁或徒感無法的模樣，俄然就感覺悲從中來。荀攸想不明白，置身此中不作一詞的本身與那些泯然世人之人有何辨彆；他也想不明白，在如此臣下的手中，漢室的運氣將走向何方。

不知以是地笑了笑，荀彧點頭道：“夜深了，我去煎藥房看看，你早點安息吧。”說完，他重新端起藥盤，起家想要走開。

言畢，隻見一眾衛兵押著很多戰俘魚貫而入，擠滿了全部大廳。饒有興味地打量著神采各彆的同僚，男人暴露一絲嗜血殘暴的笑容，抬手在空中悄悄一揮，待命的衛兵們便開端了行動——拔舌、剜目、劓鼻、斬足，酷刑一一上演，斯須之間，哀嚎四起，如臨天國，極儘可駭之能事。

等了半天都不見動靜，荀緄不由擰起了眉，歎口氣，他語氣必定道：“你不想成為漢臣。”

夜涼如水，乍起的風，蕩亂了漫天漫地的波紋。呆在原地看著荀攸朝本身略施一禮後回身拜彆，荀彧好久都冇法回神，隻任由思路隨風散開。

荀攸推測朝中會有變故，卻冇有想到會來得這麼快，這麼驚天動地，僅僅是在他離職的這段日子裡，洛陽城中已然換了六合——

望著他彷彿很有掌控的模樣，荀彧冇有說話。他曉得，事情並不會那麼簡樸，不然荀攸完整冇需求在行事前特地返來一趟，這中間深埋的死彆之意不言而喻。可荀彧也清楚，冇有甚麼能禁止他，本身獨一能做的就是假裝很放心，讓他能罷休去做。思及於此，荀彧覆下視線，溫言道：“如果如許，我也冇甚麼好說的，隻望你謹慎行事。”繼而又道：“那你要何時返回朝中？”

低頭深思一陣，荀攸緩緩歎了口氣，“罷了，這世道還不知會有甚麼動亂，你且留在族中照顧，也算與我各守一方。”

“董卓！你不得好死啊啊啊——”此起彼伏的怒罵聲最後都歸於淋漓的鮮血中，噴灑在地上，蜿蜒出了謾罵般的印記。

見他臉上毫無憂色，荀攸不由奇特，因而摸乾脆地問道：“如何？你不籌算入朝為官？”

厭倦地揮了揮手，荀緄懨懨道：“都彆哭了，我還冇死呢。”見低泣聲仍未斷絕，他乾脆開端趕人，“都出去候著，荀彧留下。”

“哈哈哈。”出人料想的，荀緄聞言不但冇有斥責荀彧的違逆，反而大笑道：“何顒嘗言你有王佐之才，現在見你如此胸懷，為父便知他誠未欺吾。”吃力地撐起家子，荀緄單手抓住荀彧的肩，一字一頓道：“既然如此，你敢不敢承諾父親，既不負百姓亦不負漢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