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覺到他笑容裡一閃而逝的不懷美意,衛演心頭跟著掠過了不詳的預感,“你想做甚麼?”
誰曾想,真正的天國,遠不止於此。
是夜,襄平的城牆傾塌,在漫天的烽火烽煙中,魏國的千軍萬馬如奔騰的大水般湧入城內。潰不成軍的遼東將士或丟盔棄甲或倉促逃竄,畢竟不過是魏軍鐵蹄下的亡魂。而在城內受困數月的百姓已經聽聞襄平淪亡的動靜後,也都紛繁收整行囊詭計趁亂逃脫,卻不料各個方向的城門都已被魏軍封死。望著遍及魏軍,到處殛斃的襄平城,婦孺老幼無不驚懼哀號,男人壯丁亦為之哀歎。一時候,全部襄平城的上空都飄零著哭喊尖叫聲,凡見者皆如臨天國。
伸手拿下那人的頭盔,司馬懿毫不料外埠看到了白日時才見過的那張臉,“果然是你。”順手將頭盔丟到地上,他走到雉堞邊漫不經心腸往城牆下瞥了眼,“看來公孫淵父子已經跑遠了啊。”
罷了。衛演想,很多話當真不必再問,無需再問。心如止水地走出魏虎帳地,他遠遠瞭望著夕陽下殘破不堪,烽火四起的襄平城,恐懼地笑了一笑。城破期近,時候緊急,他所能做的未幾,唯有儘快返回那座令人絕望的城池,以血淚為誓,性命為注,去賭那個九死平生的迷茫能夠。
帳中,一向站在不顯眼之處目睹了統統的司馬師徐行走到司馬懿身邊,低聲問道:“一樣是乞降,父親前後兩次的態度何故相差如此之遠?”
少了剛纔麵對外人的正襟端坐,司馬懿抬手揉了揉眉心,不無怠倦到:“衛演啊……其情可憫。”
大口喘著粗氣,衛演連滾帶爬地蹭到雉堞邊向下看去,刹時膝下一軟,癱坐在地。目光板滯地望著火線的磚牆,他口中唸唸有詞道:“瘋了,瘋了……司馬懿,你這個瘋子……”
冇想到司馬懿會如此斷交,衛演忽覺眩暈不已,來時髦能稱為果斷的意誌瞬息之間化為了烏有。張了張嘴,他還想試著停止最後辯白,無法喉頭緊得幾近發不出聲音。
“你的意義是……”一隻手來回摩挲著下巴,公孫淵思考很久,彷彿明白了甚麼,可又不甚清楚。
膽戰心驚地偷瞄著案上的木匣,之前為公孫淵出運營策的親信謹慎翼翼道,“事已至此,殿下又當如何應對,”
遲緩而隨便地撫掌笑起來,司馬懿的聲音裡異化著毫不粉飾的諷刺,“那你猜猜看,質子跟襄平城,老夫對哪一個更感興趣?”
想到王建、柳甫二人的慘烈結局,在場世人不約而同地低下了頭,沉默不語,就連公孫淵的親信都不例外。
垂著眼,司馬懿底子不為所動,“今時的質子難保不會是今後的棄子;本日的親善也難保不會是來日的憂患。”漸漸斂去了始終未達眼底的笑意,他淡然道:“你歸去奉告公孫淵,老夫給他五條路,戰、守、走、降、死,明白了嗎?”
盯著腳下的空中,衛演不疾不徐闡發道:“此時乞降無疑乃緩兵之計,司馬懿用計詭譎多端,要想看破我軍心機並駁詰事。前次王相國和柳禦史慘遭搏鬥的啟事臣雖無從得知,但想來不過乎是司馬懿在向殿下請願或者說是……下最後的通牒。”
指尖都快摳進了空中,衛演費了好大的力量才找回本身的聲音,帶著不甘與愴然,他晦澀道:“鄙人受命而來,未能壓服司頓時將軍便是深孚主望,無顏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