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在趙雲喉嚨裡打了兩個滾兒,他暗攥拳頭,內心猶疑問決。
祁寒可貴聽他好大一番解釋,心頭一暖,剛纔那點不快頓時去了。思路一轉,忽地想到一事,鳳眸輕翹,道:“真是如此?隻怕是阿雲你有了意中人,擔憂我成日與你黏在一處,壞了功德,故要趕我走吧?”
強行逼迫,隻怕適得其反,惹得祁寒痛恨。緩緩圖之,又覺情義日盛,心癢難搔,一刻也等不下去。更何況,祁寒身邊另有個強(情)敵在伺,更加令呂布感到危急深重。
男兒交戰或一時稱心,待到半夜夢迴,卻又是止不住的心悸。
這人間,並不是統統的躊躇都叫孤負。
比如讓一個堅信善果的僧侶,卻做一名屠夫。他日夜的勞作,必然煎熬。
祁寒不及辯白這些,心中有氣不吐不快,鳳眸斜睨隱怒道:“趙子龍趙將軍,原是這般無信?”
趙雲本覺得對祁寒的豪情已到了極致,誰料卻還能一步一步加深。
一日看不見了,便難以矜持。
那日倆人並躺在小沛郊野的山坡上,貳心頭塞滿綿綿情義,隻覺出息迷茫,卻無可阻他之路。對祁寒正色說過,願一輩子與他一起,永不分開。
目光正對著祁寒脖子裡那圈兒烏黑柔嫩的裘毛,喉頭不安閒地聳動了幾下。
祁寒白日混跡浮雲部中,早校至晌午,跟從趙雲練習弓馬騎射,因這一陣馳驅勞累,舊傷未愈,身材積弱,隱有寒疾發作之象,趙雲便不準他多練,旦覺身上泌出薄汗便即罷休。午後祁寒則帶領浮雲部世人,照著承平要術精要上所書的法門,佈陣練兵。待到燈火初上,恰是呂布開宴之機,世人便去赴宴吃喝一頓,夜裡在府邸歇下,日子倒是過得充分鬆散。
我看上的,可不是甚麼女人,而是個小子。
或回籍歸家,或尋個好山好水的處所結廬,總好過跟本身一起,前後無著,顛沛流浪,深罹戰亂當中。
這事私密,又是呂布心中從未有過的痠軟情素,竟無從找謀臣商討對策,他因此憋在內心,隻幸虧每日宴上,隔了數丈之遙,拿得一雙賊眼偷偷打量祁寒,藉此聊慰心胸。
他生在烽火狼籍裡,身負血仇,一步步艱钜辛苦地生長起來。從小到大,所見所睹,都是亂世流浪,百姓血肉的慘烈。而祁寒分歧,他養尊處優,不知痛苦,一看便知是生於簪纓富庶,闊彆戰亂,衣食無憂。他生長得生之毫無艱苦。
趙雲固然不曉得祁寒的實在來源,更不曉得他是來自戰役亂世數千年後的一縷精魂,但卻早已將本身與祁寒的不同看得一清二楚。
趙雲內心格登一下,耳根“唰”地一下變得滾燙。
趙雲聽了,麵上如有所思,隻看著他,並不說話。
眼底眸光黯了一霎,他臉上卻仍噙著笑容:“快說,是看上哪家女人了?”
“阿寒,我不肯失期於你,卻更不肯見你鬱結。自前日張飛燕加派四千人馬過來,浮雲部已擴至一萬餘人。你連日勞累,効智出奇,演陣練兵,心中卻並不喜好。”趙雲抬手,拂落粘在祁寒袍上那些細緻如鹽的紅色雪霰,歎道,“既不喜軍戎交戰,又何必為助我棲棲冷靜,殫思竭慮?若見你形銷意損而無動於衷,雲辦不到。”
不遠處的營帳綴在枯黃色的草澤之上,點點孤煙野火,馬聲卒走,倒是一片蕭瑟孤單之感。他驀地便想起了那日攻打山陽國,與兗州軍殺成一片,烽火燎原,兵戎染血,哀聲遍野的情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