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寒的手在廣大的袍袖裡握緊,聲音卻慵懶而冷酷:“你不必再說。”
又轉過兩道迴廊,往前行了一陣,他忽地頓足,站在朱牆玄瓦的廊簷下,怔怔發楞。
如果祁寒曉得這一天會產生甚麼,或許他會挑選去校場,宿在虎帳裡。
他懶得同她對付,還打啞謎,這女人也是夠逗的。
院子裡嗶剝一聲響,好似有人碰到了甚麼,祁寒凝神豎耳一聽,卻又冇了聲響。他揣摩大抵是風雪拍打籬架的聲音,要不這麼冷的天,誰會站在院子裡?
甘楚覺得他這是慚愧了,眼神微亮,續道:“你也不必過分介懷了。畢竟,你與雲哥哥隻是一時胡塗。”
祁寒打斷她,直白道:“你究竟想說甚麼?”
下一句是甚麼,祁寒冇聞聲,也不想聽。倒感覺這場風雪來得真是及時,呼呼作響的西北風,將那女人聒噪的聲音都刮在耳後。
內心沉甸甸的,氣候卑劣,本日不去校場了。
祁寒不答,隻冷冷道:“有話便直說。”
聲音變得模糊,但還是能聞聲,祁寒恨不能冇生耳朵,氣得微微顫栗。
甘楚咬牙握緊了拳頭,盯著空中皺眉,祁寒卻不再原地等她回神,直身便往外走。手指凍得有些僵了,他往掌心嗬了口熱氣,誰知連身材裡撥出的氣也是冷的。
祁寒蹙了蹙眉,將書一合,抬眼看向刻漏。
那狷介疏曠的身影,便是玉羅神君,琅圜神仙,也不過如此了。
外頭飄著雪,祁寒關蔽了流派,睡了一陣起來,斜倚在榻上看書。
采取?采取甚麼?讓他給趙雲做小,給她伏低,當個孌寵外室?癡人說夢,瘋的不輕!
“甘楚女人,你的話我聽不明白。”祁寒斜倚廊柱,渾似冇弄懂她話中之意普通,“我乃一介鬚眉,為了女人的閨譽考慮,從今今後,我們還是少敘話為好。”
貳心頭冰棱棱的,臉上卻始終撐著一份淡然。
所謂的教唆誹謗,不必然非得露骨現形立即見效。祁寒的嘴再硬,那慘白緊繃的神采,倒是騙不了人的。
他身上穿戴紅色的中衣,一隻手握著書細看,一手隨便摩挲著趙雲贈送的物件兒。
落得很大。
實在她卻不知,祁寒此人,隻是外強中乾罷了。
隻要這對兒鴛鴦便好了,旁的毛病它們的,都會被一一清理潔淨。
隻不知為何,這一次卻再也看不下去。心中彷彿有種莫名的惶亂,思路一再縹緲,目光也難以聚焦在書冊上。
繡品上的紅藕、蓮葉、碧波,儘數化作碎片落在地上,被仆人棄之不顧,進而被風吹走。
甘楚聽了暗自冷嗤,就憑你,也算得甚麼鬚眉?她抬眼望向祁寒僅靠衣衫撐起的高大身形,暗想,如你這般弱不堪衣,一陣風也吹倒了!你既已與趙雲有私,還裝甚麼佯來哄我。
祁寒哈哈一笑,眸子射出曜亮的光:“男人如何不能一起?豈不聞,‘昔日繁華子,安陵與龍陽。夭夭桃李花,灼灼有輝光……願為雙-飛鳥,比翼共遨遊。丹青著明誓,永久不相忘。’焉知我與子龍,便不能如此?”
還說趙雲會忘了他,想得美……
水袖輕抬,匕首寒光乍現,幻作一團光影,悄悄巧巧從繡帕大將那對鴛鴦剜下。
祁寒心中悒鬱不舒,神采便更加冷酷,若非他教養極好,顧及甘楚是個女的,隻怕早已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