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烈鮮香的氣味，聞之慾醉，竟是祁寒從未嗅見過的甘旨。宿世他曾聽人說過西南邊疆生有一種野菇，本地人喚作雞絲菇，為菌中之冠。隻在雨水時節冒出泥土，朝生夕敗，獨一一天的壽命，倒是營養豐富，絕頂的鮮美珍羞。明朝天子朱由校，平生最嗜愛這類野菇，卻因它柔滑易損而不能獲得，常常望空興歎。

那男人沉聲道：“既然不曉得那裡錯了，便再加抄十遍。”

一隻小手卻在暗處，偷偷拽了拽祁寒的衣衿。

祁寒一時不知如何答話，卻聽那男人溫潤的聲聲響起：“璞兒，飯罷自去墨閣謄寫二十遍《高氏儀禮》。”（六經中的禮經被秦火所焚，後代隻餘高堂生所授的儀禮）

祁寒心中暗忖，本來那位恩公身份特彆，不肯意旁人曉得他的名諱。

男人停在雪地裡，伸手戴上了大氅前麵的帽子，回身朝二人道：“歸去吧。璞兒，照顧好客人，我去了。”

一陣風從門外吹了出去，祁寒心中驚奇，問道：“恩公，這風如何不似夏季的酷寒？”

話落，披上豐富的雪氅，換上了一雙絮棉的絡鞮長履，掩門分開。

那人沉默了一下，回道：“這雪廬四周十丈以內，每日稀有個時候氣候不一，你眼睛不便，先不要亂走，想要做甚麼，讓璞兒伴跟著便可。”話落他轉頭又朝孩童叮嚀道，“璞兒，我走了，傍晚時分返來。記得采摘好茱萸子、扶留藤、香椒、碧茄，洗淨了備用。早晨我們去冰湖上捉魚。”

那人脫手往祁寒碗裡盛了些菇湯，祁寒端起來淺嘬了一口，又拿筷子夾了裡頭的蘑菇吃，鮮美得險把舌頭掉將下來。

孩童一個顫抖，倉猝嘟噥道：“先生，璞兒知錯了！他是客人，我言語不當，指人缺點；後又舉止失禮，在他麵前晃來晃去……璞兒這下真的知錯了，求你少罰一些罷，早晨還得給你做飯呢！”

璞兒臉上暴露些不捨來，揮著白胖的小手，大聲喊：“先生，你快去吧！早些返來，莫在路上擔擱，受了風寒……肩輿裡煮著一份藥，你要記得喝啊……”

祁寒傻了眼，頓時有些擔憂：“他患的是甚麼病？這外頭天寒地凍的，他如何出去……”

那人沉默從水盆裡絞起濕帕，遞到祁寒手中，看他潔麵淨手，並不答話。

璞兒頓時怒嘁了一聲：“都雅哥哥，莫要胡說！這纔不是甚麼小野鴨子呢。這是先生的圍兜，上頭繡的但是五彩翟鳥，比孔雀、鳳凰還要美呢。”

話落又消了聲音，冷靜牽引著祁寒，保持著一段間隔。

祁寒端起飯碗，手中的筷子不知該往那裡遞，那人便命孩童給祁寒佈菜，那孩子苦兮兮地站在祁寒身邊，眼冒綠光，眼睜睜看著祁寒抱了一碗噴香的白米飯，就著鮮美的食材狼吞虎嚼，看著看著，口水都流到了大黃色的圍兜上。

璞兒點頭：“我也不曉得先生是甚麼病，他不病發的時候，看著也很安康……唔，肩輿嘛，那天然是有人抬的。每日辰時初刻，先生出門，都有人來接。實在先生更喜好本身騎馬，他說過喜幸虧雪地馳馬的感受……不過那日為了救你，他染了風寒，這幾日就都坐轎了。”

璞兒驀地坐進他清清冷冷的懷中，抬眸正對上祁寒那張俊美無儔的臉，頓時愣住了，小臉一紅。他恐怕劈麵的男人活力，從速看疇昔，卻見男人正握著酒杯發楞，彷彿是默許了都雅哥哥的行動，璞兒喝彩一聲，趕緊拿過本身的飯碗，一麵幫祁寒佈菜，一麵大快朵頤起來。心中對這位都雅哥哥的觀感好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