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含混糊之間,卻彷彿見到了久違的宗子。曹操曉得是夢,卻仍向他問計。曹昂湊上前,向他低聲私語了幾句,曹操聽後大喜。又問曹昂在呂布那邊是否安好,曹昂卻不說話了,隻淡淡看了他一眼,便背過身去,旋即飄然遠去……曹操倏然驚醒過來,一身的盜汗。
說著,他手指在紙上快速點動了幾下,“這裡,另有這裡。我可在木架上加設一軸,中部穿以極具韌性的長木杆為其左拋,杆端再繫結一枚繩索保持的皮郛,另一端穿上百十條繩索,屆時上裝機樞,填以石塊,或者……啊,或者填以火球!”
劉曄嘴角微抽。
他火燒般跳起來,指著郭嘉驚奇道:“你、你是否籌算填投火球,以燒開冰牆?”
“是何戰略?”曹操牽了郭嘉的手並肩坐下,同時號召了劉曄就坐,“我剛纔夢見子脩……”他俄然想到郭嘉並未見過曹昂,便轉朝劉曄道,“進而又想起,我的子脩夙來與子揚(劉曄的字)交好,便想一問子揚,可有某種攻城東西,能夠破這冰城的?”
那動機甫一升起,電光火閃,便隨錯愕的表情逝去,曹操立即否定了它——畢竟妙才(夏侯淵)在北新城親目睹到子脩還活著。
誰知走過曹操身邊時,他卻俄然掙紮起來。一雙桃花眼大睜,向著虛空伸脫手指,點著曹操的方向,口中含混不清地嚷著甚麼。
世人俱都笑起來:“如此更好,少了拘束。喝酒,喝酒。我等敬奉孝一杯。”
隻可惜向來緣深,
現在還鄙人雪,郯縣城牆上的堅冰結得滑溜如油,又如何攻得上去?
劉曄擅發明,精通匠造和東西,曹操夢中得了提示,這才找他來問。
曹操瞥見來人,立即從案前起家,上前握住青年的手。皺眉道:“奉孝,但是舊疾發作?”這神采,好生丟臉。
曹操正欲應允,卻聽郭嘉俄然道:“子揚留步。”將身轉向曹操,“主公,嘉本日來,便是要獻破城之計。”
曹操歎了口氣,拂袖回帳,拿出了宗子曹昂的畫像,望著丹青中翩然若笑的少年,神情恍忽,心境起伏難平。
夏季出兵本是極好的,正值農閒時候,避開了農忙出產,亦不會損及來年的稅收。然此時氣候酷寒,隻會越來越冷,若久攻不下,環境便會轉為倒黴。但若就此舍了徐州而去,且不說西進途中,火線軍隊隨時能夠會被呂軍截斷歸路,腹背受敵,就算隻為了救出曹昂,曹操亦不肯退兵。
郭嘉笑了起來:“子揚兄當真聰明,精善此道,一點即通。但氣候酷寒,若隻是拋射火球,定然不及燒燬城牆所結之冰,便已燃燒無功了。”
隻待三路雄師齊至,以轟隆戰車投以火油,燃燒冰城,便可三處同時打擊,打得呂布措手不及。
這郭奉孝可從未如此酣醉。這一醉,竟連主公也不認得了,還如此失禮地吵嚷。
郭嘉已是醉得不會走路了,滿目通紅,歪傾斜斜落靠在侍從們身上,被強行攙扶了出去。
曹操再憂急如焚,再焦作難安,亦隻能這般自我安撫了,希冀是劉備的動靜有誤,曹昂不過是被呂布囚禁,並無彆的首尾。
未幾時,劉曄來了,與他同業者另有一人,是個披著玄青色厚絨裘氅的青年,麵有病容。
夢醒刹時,他竟有種錯覺,彷彿子脩已不在人間了……
酒罷席散,扶醉而歸之時,曹操又命了那兩個侍從送郭嘉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