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梨園頭子用心瞪起眼來,道,“去去,跟你趙大哥我也開起如許的打趣了來,女孩子家家,提及話來怎就這般口無遮攔?”說罷,又瞧著門口李昶已經遠成了一個小斑點的背影,啐了口唾沫,說道,“待到唱大戲的時候,我便要這龜孫子真正都雅。”
李昶再細心去瞧,果然見到幾個走路非常倒黴索的男人,常常剛邁出一隻腳的時候,便拖著另一隻腳謹慎的挪了過來,瞧著也有幾分的苦楚,李昶內心的疑竇頓消,最後,說道,“屆時好生賣力的給我演好這出新戲,叫甚麼……”李昶細心去想那齣戲的名字,一時之間卻又有些記不起來。
梨園頭子歎道,“於我這一大把年紀的,即便老死獄中我也不會存著半分殘念,倒是如素茵你這般年紀的,如果……”
端木行入獄一事說來實在風頭都已經疇昔,即便再有人揪出端木行之女端木蓉來講事,風頭也不如當時的大了,更何況,這事對於天子本就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一樁閒事,本就是左相一派的人暗裡裡論處的,如果再往大了說,捅到皇上那去,皇上如果起了興趣要通查一番,那於有些人說來能夠就不是甚麼鎮靜的事了。
這出大戲的最後一幕,便是那已經年老的將軍一步一步走向法場的場景,右腳每上前走上一步,左腳橫著再漸漸的拖著過來,霜發已經斑白,轉眼,韶華已然白首。
那梨園頭子瞧著帶上幾分苦笑的說道,“都是些手腳倒黴索有力餬口的莽漢,早些年遭事,現在冇了餬口的才氣,便在我這梨園子混個伶人。”
神侯府的保護臨時不說,諸葛正我本就是一武林中少有的妙手,暮年間文韜武略皆有所通略,更是使得一手冷傲非常的好槍法,至於現在,諸葛正我雖是個極其澹泊的性子,但技藝一道上,觀其綿長的氣味和狀似頑童普通輕鬆紅潤的神采便隻其人定然是個深諳此道的人物,乃至於在江湖中也很有幾分的薄名。江湖中犯事的宵小多是甘願被六扇門擒去也不敢撞上諸葛正我的神侯府,在神捕司走上一遭,六扇門在平常犯人的麵前天然是有幾分聲望的,但在江湖人的眼中,還是這已經式微多年的神捕司更得他們的存眷。
……
這齣戲當然還不是最出色的,最出色的卻還要要數那幾日之間敏捷在坊間傳播起來的流言,邊陲戰事未歇,軍需卻已經完善半年不止,軍餉幾度誤時,軍糧三月未進一石。
隻見那帷幕倏忽一拉開,入目便是一片瘡痍的疆場,滿目標殘兵,錦旗獵獵下的烽火正起,金戈鐵馬,赤色蒼茫,恰是一國戰亂之始。告之曰:北宋宣和七年,金滅遼,大肆南侵攻宋。宋徽宗禪位於宗子趙桓,即欽宗,次年改元靖康。靖康二年,金軍攻破東京,燒殺劫掠家舍,俘虜當朝帝君宋徽宗、宋欽宗父子,大量趙氏皇族、後宮妃嬪與貴卿、朝臣等共三千餘人北上金國,東都城中公私積儲為之一空,史稱靖康之變。
李昶道,“對!就是這麼個古怪的名字,滿江紅,屆時把這齣戲演好了,爺我重重有賞。”
隻見那台上的伶人咬著口中的髮辮再咬牙向著身後一甩,向天一聲的吼怒,是確確實在屬於男人雄渾中存著悲壯的嗓音,滿江紅,真真正正的滿江紅啊,滿江被邊陲將士的鮮血染紅的一片赤色。即便在火線軍糧幾度斷絕的環境下,一個空有一身的技藝卻壯誌難酬的將軍,軍餉儘絕,朝中早該派下的軍需和軍糧了無動靜,乃至於最後到了一副真正彈儘糧絕的時候,也要拚著一對踽踽獨行的孤軍北上打上了金兵的陣前,最後,但是……畢竟可歎那奸相秦檜當道,天子的軟弱無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