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時,無可製止地展轉難眠。並且,這是他分開取經組單獨睡覺的第一晚,曾經養成的警戒風俗一時難以改返來,腦海中不自發又開端回顧取經的三年。
悟空不耐煩地揉了揉耳朵,提足大步直接往裡闖,一個穿戴藍色官袍,發間插著一根狼毫筆的崔判官急倉促地跑過來,在看到悟空的那一刹時,膝蓋一軟,差點撲倒,嘴裡喃喃道了一句:“祖宗誒!”
孟婆略有深意地衝吱吱和崔判官笑笑,低下頭持續攪湯。
崔判官一怔,而後摸著髯毛淺含笑了,點了點頭。
溶洞石室內冇有燃燈,石桌、石台、四周擺著未喝完的瓊釀和果子,俄然水滴聲亂了韻律,少了幾聲,一條柔弱的人影如幽靈般輕手重腳踩著溪間石塊躍了出去。
萬籟沉寂之時,水簾洞裡水幕落珠,一滴滴輕泠的水珠打在石頭上,愈發襯得洞內喧鬨安寧。
他在想那些被帶走的猴兒們,這件事好似一聲感喟壓在悟空的心頭。
黑暗中傳來低低一聲不覺得意地哼笑聲:“洞府裡有隻磨人的耗子害得我睡不著。”衣料的窸窣聲,悟空平躺好,以手做枕,架起了二郎腿,一雙淡金的瞳孔懶洋洋地望著天花板。
“大聖!大聖!”崔判官拱手叩輔弼迎,慌得滿麵大汗,“下官拜見大聖!”
當她倉猝地從小包裹中翻出阿誰小骨瓶想要往回跑時,劈麵有一儒雅男人負手款款而來,他含笑著微微朝崔判官和吱吱點頭,然後消逝在了撥不開的濃霧裡。
近幾百年來,隻要取經的這三年,有值得他回味的影象。
尾巴快速豎起,然後緩慢地圈住悟空的腰,像是受了驚嚇的小植物,黑暗中的兩人都愣了。
被點名的吱吱唇角不自發地彎了彎,然後才一本端莊地開口:“大聖,你有苦衷。”非常篤定。
“得叻~費事您前頭帶路!”吱吱打了個響指,挽上崔判官的胳膊,雄赳赳氣昂昂。
又是白吱吱!
三三兩兩列隊等著投胎的幽靈全走了,吱吱終究見到了傳說中的孟婆。那是一個滿臉皺紋,白髮蒼蒼的老嫗,她的身前放著一個大鐵鍋,她正拿著一個大鐵勺順時針一下一下攪動著鍋裡黏糊糊的紅色濃湯,另有一隻青皮赤膊的小鬼賣力地在給鍋底的幽綠火焰添柴。
很少人會像鬼馬小精靈吱吱一樣巴巴地跑下地府,走後門跑去三生石上刻字玩。如果不是依仗著齊天大聖孫悟空,誰又敢這麼率性膽小呢?
“一千年!?”吱吱咋舌,心下卻忍不住迷惑,他老婆……是妖怪嗎?
“說來聽聽。”
一盞盞蓮花燭燈漂泊在河麵,星羅棋佈,像是倒過來的漫天繁星。
悟空有些臉紅,尾巴甚麼的,不能亂摸啊!他坐了起來,下了床,從桌上掰了一根香蕉吃。
忘川兩岸開滿了此岸花,這是鬼蜮地府的接引之花,盛開如血,殘暴如霞,遠遠看著就像是由血鋪展開的地毯,不知它們曾目送了多少斷民氣腸的故事,經曆過了幾千番的花著花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