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非魚想看清時看不清,不想看清時,諸多身影接二連三跳入他視線。刀氣如冰刺、如針紮,將他眼皮紮的陣陣刺痛。他下認識往中間一瞥,當即看到了兩個值得重視的人。
唐三少爺身邊的暗器亦似無窮無儘。在這間不容髮的時候,他一甩手,右袖頓時舒開,收回五種迅奇詭怪的暗器――唐花、唐瓜、寒蟬、螳螂、遊雀。
事已至此,唐三少爺內心一片雪亮。他本就是個明白人,此時已明白的無以複加。
刀光毫無馬腳。
人死如燈滅。雷無妄一死,當即一文不值, 僅是龍王手底的另一個靈魂。他乃至不配被稱為“冤魂”, 因為他一點兒都不冤。他想殺龍王, 想殺龍王的總管,如果都殺不成, 就殺服從於十二連環塢的其他來賓。他死, 隻好怨蔡京安插有誤,或者火伴不堪大用, 或者本身武功和對方有著起碼一籌的差異。
雷無妄死了。
蘇夜袖中射出一道白光,紙條化成的白光。神鷹送來的動靜,被她臨時拈起當作暗器,替王小石處理這驚天殺招。
她語氣帶著笑意,態度卻非常嚴厲,像是至心誠意地扣問。她問的人是方應看和米蒼穹,在她發問之前,唐非魚已成為唐非活魚。
唐三少爺若能全神灌輸,或許另有一線朝氣。可惜殺局未成, 雷無妄已身首分離,令他驚奇到頂點,自此落空最後的逃朝氣緣。他都未曾低頭,隻低了一低目光,再抬眼時,竟看到一片漫無邊沿的黑。這片深黑好像夜色,又像一團烏黑的烈火,刹時攫住了他的心神。
血河紅袖,不該挽留。現在血河出鞘,迎上的卻不是挽留奇劍,而是這柄小彎刀。王小石清澈的眼睛裡,也被這柄劍映出了紅光。
樓內場麵仍然非常混亂,倒是一種埋冇節拍的亂象。一彈指、一眨眼,局勢均會竄改一次, 以是這絕非合適用心的場合。但是,麵對此情此景,又有幾人能夠平靜自如?
其一是王小石。
五種暗器悉數擊中黑光,五聲之間絕無停頓,連成一記稍長的聲響。跟著這記聲音,幕布般的刀光連抖數下,抖出形如波紋的紋路。
他冇法抽身,另有米公公。米公公袖子裡也藏著東西:套在一起的空心長棍。方應看拔劍,米公公抽棍。長棍掀起旋風,當空舞出棍花,每舞一圈,就收回鋒利嘯聲,陣容竟比夜刀更駭人。
這一刀之威,實在冇法用言語描述。黑光筆挺前行,所向披靡,衝散唐非魚視野中的統統停滯,使他目光所及之處,儘是浩渺無邊的刀光。
黑光映入視線的一刻,那陣大難臨頭的末日感如燎原烈火,愈演愈烈,幾近將他溺斃。方應看、米有橋、雷損、狄飛驚等人,竟然都不是她下一個目標,他唐非魚纔是。
雷火硝煙彈果然分歧凡響,外有北風浪蕩吼怒,內有刀劍掀起的勁風連綴不斷,仍對峙著盤桓不去。從開窗至今,廳中濃煙最多散去一半,硝火氣味還是一如既往的濃烈。世人視野中漸漸多出多少恍惚不清的身影,卻因身影縱躍高漲,瞬息萬變,一時竟辨不清是真是幻。
棍嘯聲倏然中斷。勁風仍在,力道卻由實轉虛。紙條彷彿射進了水中,空蕩蕩的毫無著力之處,反被勁風一激,在風中舒伸開來。